盡管所有人都清楚這次代市長的任命跟自己無緣，可會議室里的空氣還是漸漸繃緊，連呼吸聲都輕了幾分。
有人悄悄攥緊了手，有人下意識挺直了背，目光都落在坐在主位的省委組織部部長魏宏暢身上。
魏宏暢指尖輕輕叩了下桌面，清了清嗓子，聲音平穩得像是在念一份既定章程“根據明州市人大代表聯名提出的人選，經過省委常委多次開會商討，閩南省省委最終推薦薛崇山同志擔任明州市代市長、市委副書記。”
說到這里，魏宏暢頓了頓，目光從文件上抬起來，精準的落在薛崇山身上，帶著幾分審視的意味。
盡管薛崇山雙手死死按在膝蓋上極力克制，可嘴角還是像被線輕輕扯了下，止不住地微微上揚。
剛才還像慢半拍的老舊掛鐘般的心跳，突然“咚咚”加速，撞得胸口發悶。
魏宏暢的目光沒多做停留，像是掃過一件尋常物件，重新低下頭，指尖劃過文件上的字跡繼續讀道“甦木同志不再擔任明州市市長、市委副書記，經省委常委反復研究決定，調任甦木同志為靜海市市政協黨組書記、主席。”
說到這，魏宏暢“啪”的合上文件，抬起頭，眉頭微蹙，語氣嚴肅得像淬了冰“同志們，今天我來明州把大家叫過來就是想跟大家說一說，最近明州發生了很多事，省委省政府對明州的意見很大。”
“有許多同志在常委會質疑明州的領導班子出了問題，尤其是這次市長的人選，很多人都比較贊同空降一個市長，但是衛國書記和葉省長力排眾議，還是決定從咱們明州內部選拔。”
“衛國書記多次在大會小會上說明州的領導班子是一個成熟的、穩重的領導班子，更是一個心系百姓的領導班子。”
“薛市長。”
魏宏暢特意加重了稱呼。
“我希望你在接下來的工作中，能夠沿著甦木同志的腳步繼往開來，讓明州的經濟更上一層樓，讓明州的百姓生活得更加幸福。”
魏宏暢的一聲“薛市長”讓薛崇山猛的一怔，手指下意識蜷縮了一下，然後心中像被打翻了調味瓶，涌出復雜的情緒，驚喜、忐忑、還有一絲恍惚，甚至覺得這一切都有些不真實，像是在做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可魏宏暢後面的話像一盆冷水，又讓他心里暗暗苦笑起來。
這話明顯是在警告自己別亂搞，必須按甦木定好的計劃走。
要是自己敢偏離半分，一旦明州經濟倒退、百姓生活艱難，省里絕不會客氣。
薛崇山整個人都僵住了，後背悄悄冒出汗來，魏宏暢跟甦木竟然也有關系？
除了呂義舟這個常務副省長，甦木在省里竟然還有這種強硬靠山？
同時他心里又猛的清明過來，甦木在省里靠山這麼多，卻還是因為張文鑫的事被調到靜海，那張文鑫背後的勢力到底有多恐怖，簡直不敢細想！
“請魏部長放心！”
薛崇山“唰”的站起來，腰板挺得筆直，看著魏宏暢朗聲說道“我一定把您的話銘記在心，也一定會按照甦市長的規劃，把明州的經濟發展得更好，讓明州的百姓過得更加幸福！”
魏宏暢滿意的點點頭，抬手輕輕擺了擺，示意他坐下。
等到薛崇山坐定，雙手重新放回膝蓋，魏宏暢再次拿起文件，翻到下一頁繼續念道“市委副書記由文如圭同志擔任，同時文如圭同志不再擔任明州市組織部長一職。”
“組織部長的人選省委還在研究，在新任組織部長到來之前，明州市委組織部由文如圭暫時領導。”
眾人的目光“唰”的一下都投向文如圭，眼神里有驚訝、有探究，尤其是梁永勝，手指無意識地捻著衣角。
文如圭這是從明州前五，一下躍坐到了明州第三的寶座，千萬別小看只僅僅進到了第三名。
只有進了這第三名才有資格繼續往上走，要不然當初葉明哲也不會選中薛崇山，就因為他有資歷有經驗，最重要的是他剛好坐在明州市委副書記的位子上。
可以說是天時地利人和全都佔了。
魏宏暢停了幾秒鐘，像是在給眾人消化的時間，又繼續低頭看著文件讀道“經明州市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提請，任命年康平同志為明州市常務副市長、向元明同志為明州市常委副市長、高淵明同志為明州市副市長的請求，經過省委組織部的考察和審核，同意這些同志的任命……”
這個會開的時間不長，只有短短的半個小時，可會議室里每一個名字的宣讀，都像一顆石子投入湖面，直到湖面翻起巨浪，直接改寫了明州的政治格局。
所有被點到名字的人，臉上都帶著或多或少的笑意，像是這場任命里的贏家，唯有甦木，像是被落在了局外，顯得格外落寞。
因為下午還有一場面向全市的宣讀大會，明州各市直機關和各區縣的主要領導都要參加，所以小會開完，魏宏暢還有點短暫的休息時間。
當魏宏暢起身時，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輕微的“吱呀”聲，所有人都立刻“唰”的站起來，腰微微躬著，恭敬的看著這位省委來的大佬。
魏宏暢面色嚴肅，目光像探照燈一樣在眾人臉上掃過，然後沉聲說道“同志們，年底省委組織部會對明州來一次干部考核，我不希望在不合格名單上出現各位的名字。”
說完，魏宏暢特意看了甦衛民一眼，兩人交換了個隱晦的眼神，一同轉身走出了會議室。
等到走廊上的腳步聲由近及遠，漸漸消失，會議室里瞬間炸開了鍋，一片此起彼伏的恭喜聲，夾雜著椅子踫撞的輕響。
唯獨甦木，有些落寞的站在原地，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桌沿，雖然他的臉上努力帶著溫和的笑容，眼底卻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
在明州的一切就這麼結束了，盡管甦木早有準備，但是心里還是難受。
在明州他還有太多的遺憾沒有完成，也只能帶著遺憾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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