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然，我洗好了，你趕緊去洗洗。”
吳靜怡用毛巾裹著濕漉漉的頭發推開了書房的門，發梢還滴著水珠，在木地板上留下幾滴深色的印記。
坐在書桌前愣神的王浩然猛的抬頭看向門口，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隨即擠出一個笑容“暢暢睡了嗎？”
吳靜怡點了點頭，手指無意識的絞著毛巾邊緣。
王浩然這才起身，走到妻子身邊，接過毛巾溫柔的為她擦拭著長發。
他動作很輕，像是怕弄疼她似的，指腹偶爾擦過她的耳廓，帶著微微的顫抖。
擦完以後，王浩然攥著已經半濕的毛巾走向浴室，腳步略顯沉重。
吳靜怡望著丈夫的背影，眉頭不自覺的皺起，眼中盛滿了憂慮。
等到王浩然洗完澡，他輕手輕腳的走到兒子臥室門口，小心翼翼的推開房門，生怕發出一絲聲響。
借著客廳微弱的夜燈光芒，他躡手躡腳的來到床邊，俯身凝視著兒子熟睡的模樣。
孩子均勻的呼吸聲在靜謐的房間里格外清晰，王浩然伸手想撫摸兒子的臉頰，卻在半空中停住了，最終只是替他掖了掖被角。
過了許久，他才戀戀不舍的退出房間，輕輕帶上了門。
回到主臥，吳靜怡正靠在床頭心不在焉地刷著手機，屏幕的光映在她臉上，照出她緊鎖的眉頭。
看到王浩然進來，她放下手機，忍不住嗔怪道“平時讓你洗個澡五分鐘完事，這次怎麼洗了這麼久。”
王浩然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勉強“去看了看兒子，你說時間過得可真快，不知不覺兒子就長這麼大了。”
吳靜怡靜靜的看著王浩然，等他掀開被子上床後，才直視著他的眼楮，平靜的問道“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王浩然愣了一下，嘴角的弧度變得僵硬“能出什麼事，你又在瞎想。”
吳靜怡怎麼會不知道他在騙自己。
她的目光緊緊盯著王浩然，聲音很輕卻異常堅定“上次文崇出事以後，你那晚就在書房坐了一夜。”
王浩然的笑容凝固在臉上。
那天得到何明陽他們被查的消息後，他根本毫無睡意，在妻子睡著以後，他小心翼翼地摸黑走進書房，連燈都不敢開。
那一晚他在黑暗中坐了一夜，煙灰缸里堆滿了煙頭，沒想到妻子竟然都知道了。
“今天你雖然一直在笑。”
吳靜怡繼續道，眼中充滿了擔憂。
“但是咱們這麼多年的夫妻能看不出你心里藏著事嗎？”
“剛才我去書房的時候你坐在那里發呆的樣子跟那天晚上一模一樣。”
她深吸一口氣，伸手握住王浩然的手，掌心冰涼“浩然，我不求你做多大的官，也不求你能賺多少錢回來。”
“我只求咱們一家三口能夠平平安安，咱們兩個能夠看著兒子長大結婚生子，能夠給爸媽養老送終。”
王浩然伸手將妻子摟入懷中，吳靜怡溫順的鑽進他的懷里，雙臂緊緊環住他的腰，像是怕他消失一樣。
過了許久，王浩然才聲音顫抖著說道“老婆，對不起，我可能滿足不了你的願望了。”
他感覺到懷中的妻子身體猛的一僵，接著摟住自己的雙手更加用力了，指甲幾乎要陷進他的睡衣里。
王浩然輕輕撫摸著妻子的秀發，低聲說道“這些年一路走來我已經做錯了很多事，有些事一旦做了就沒法回頭。”
“其實我也早就想過最不好的結局，所以在國外給你和暢暢準備了一筆錢，這筆錢足夠你們兩個在國外衣食無憂。”
“至于爸媽，還有我哥照顧，你也不用擔心，每個月給他們匯一筆錢過來就行。”
“這幾天你去辦一下簽證，帶著暢暢早點走吧。”
“就當出去旅游了，如果這兩月都沒事的話，到時候你們再回來。”
吳靜怡抬起頭，眼中噙著淚水“你到底拿了多少錢！”
王浩然動了動嘴，喉結上下滾動，卻始終沒有說出話來，只是伸出三根手指。
吳靜怡艱難的問道“三百萬？”
王浩然苦笑著搖了搖頭。
“三千萬？”
吳靜怡的聲音陡然提高，又立刻壓低。
王浩然搖搖頭，聲音沙啞得像砂紙摩擦“是三個億。”
這句話如同一道驚雷在吳靜怡耳邊炸響。
這麼多錢沒有帶給她任何喜悅，反而讓她如墜冰窟，渾身發冷。
她張了張嘴，嘴唇顫抖著，卻發不出聲音，仿佛突然失語了一般。
過了許久，等她終于平復呼吸，才艱難地說道“浩然，去自首吧。”
“我在外面等著你，我向你保證，我一個人也一定會把暢暢養大成人。”
听到妻子讓自己自首，王浩然猛的搖頭，眼中閃過一絲恐懼“不可能，靜怡，我辛辛苦苦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絕對不會去自首！”
“再說了就算我現在自首也沒有任何作用，甦木也不會放過我的。”
他緊緊抓住妻子的手“你听我的話，這幾天趕緊辦簽證，帶上暢暢離開這里，到時候你就去把那筆錢取出來。”
吳靜怡悲傷的撫上丈夫的臉頰，指尖感受到他緊繃的肌肉“浩然，值得嗎？”
王浩然失神地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燈光刺得他眼楮發酸，他喃喃自語道“我也不知道值不值得，可是值不值得都要繼續走下去。”
“靜怡，我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沒有回頭路了啊。”
人和人的悲傷並不相通。
王浩然家中彌漫著沉重的氣氛，而慧明租住的房子里卻燈火通明，歡聲笑語不斷。
客廳的餐桌上擺滿了鹵味和涼菜，油膩的包裝袋隨意堆在角落。
地上散落著十幾個啤酒瓶和幾瓶已經見底的白酒，空氣中混合著酒精、香煙和廉價香水的氣味。
七八個和尚每人身邊都摟著一個穿著暴露的女人，女人們濃妝艷抹，短裙幾乎遮不住大腿。
一個和尚正把手伸進身邊女人的裙底，引得對方嬌嗔連連。
慧明獨自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眯著眼楮盯著手機屏幕，嘴角掛著掩飾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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