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曄華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回應，等丁桂生的背影消失在樓梯口後，才長舒一口氣，朝資料室方向走去。
然而當他走到樓梯口處時，卻驚訝呢發現丁桂生根本沒走，正站在拐角處的陰影里等著自己。
“小趙，跟我來一下，有個工作需要跟你說說。”
丁桂生的聲音依然溫和，但眼神已經變得銳利，像鷹隼盯住獵物一般。
趙曄華的後背瞬間沁出一層冷汗，只能硬著頭皮點點頭，跟在丁桂生身後下樓。
丁桂生的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趙曄華的心上。
來到丁桂生的辦公室後，撲面而來的是濃郁的檀香味。
丁桂生示意趙曄華進門，臉上掛著程式化的笑容︰“呵呵，把門關上，坐下說。”他的手指了指自己辦公桌旁的椅子。
等到趙曄華戰戰兢兢的關上門後，丁桂生熱情的給他倒了杯水，甚至親自把他按在椅子上坐下。
水杯上還印著縣委的ogo，水面微微晃動，映出趙曄華蒼白的臉。
丁桂生自己則慢悠悠的踱到辦公桌後坐下，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好整以暇的打量著趙曄。
目光如同x光般似乎要將他看透，整個辦公室里安靜得能听見掛鐘的滴答聲。
趙曄華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喉結滾動了一下，聲音干澀的問道︰“丁主任，有事您吩咐。”
丁桂生這才慢悠悠的開口︰“小趙啊，有一個機會可以讓你現在就往上走一步，你願意嗎？”他的聲音壓低，帶著蠱惑的味道。
趙曄華心中猛的一跳，立刻想到了最壞的可能，他們要對馮書記出手了！
他的瞳孔微微收縮，但很快調整好表情，假裝激動的挺直腰板道︰“丁主任，您說，只要我能辦到的，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他的聲音因為刻意表現出的興奮而微微發顫。
丁桂生滿意的點點頭，眼中閃過一絲輕蔑，現在的年輕人就是經不住誘惑。
他從西褲的口袋里掏出一個透明的小玻璃瓶，瓶子里孤零零地躺著一顆白色藥片，在經過窗外射進來的陽光照射下泛著詭異的光澤。
“晚上楊元州會約馮一新出來吃飯，到時候你必須跟著他一起去。”
丁桂生的聲音突然變得冰冷。
“然後找個機會把這顆藥放進馮一新的酒杯里。”
他將玻璃瓶輕輕放在桌面上，推向前方。
趙曄華的心跳快得幾乎要沖出胸膛，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他強作鎮定的問道︰“放進去以後呢？”他的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困惑。
丁桂生擺擺手，臉上重新掛上和藹的笑容︰“放進去以後的事就不用你管了。”
他站起身，繞過辦公桌走到趙曄華身邊，手掌重重的拍在他肩上。
“你只要知道，今天晚上過後馮一新就會離開文崇，你的功勞何書記都記在心里，到時候少不了你的好處。”
他俯下身，在趙曄華耳邊低語，呼出的熱氣噴在趙曄華的耳廓上︰“而且前天何書記答應你的事，等馮一新離開文崇以後立刻兌現。”
他的聲音如同惡魔誘惑著趙曄華︰“小趙啊，房子車子就擺在那里，就看你這次做的怎麼樣了。”
說完，丁桂生直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趙曄華，眼中帶著勝券在握的自信。
趙曄華的臉上浮現出掙扎的神色，眉頭緊鎖，嘴唇微微顫抖。
過了許久，他仿佛下定了決心，猛的一咬牙，一把抓起桌上的玻璃瓶塞進口袋，動作大得差點打翻水杯。
“請丁主任轉告何書記。”
趙曄華站起身，面目猙獰的說道，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我一定把這件事情做好，讓馮一新早點滾出文崇！”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
丁桂生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他滿意的點點頭道︰“好，你的話我一定給何書記帶到。”
他再次拍了拍趙曄華的肩膀，這次動作輕柔。
“何書記最欣賞的就是你這種做事果斷的年輕人。”
“小趙啊。好好干，你的好日子要來了。”
趙曄華重重的點點頭，起身大步走出辦公室，直到走出很遠，他才發現自己的襯衫後背已經完全被冷汗浸透。
辦公室里，丁桂生嘴角露出一抹譏諷的笑容，輕聲自語道︰“年輕人聰明過頭了，還想著升官要房子，你以為馮一新走了你還有好日子過嗎？”
他的手輕輕撫摸著一個紫檀木雕刻的金蟾，目光落在趙曄華留下的水杯上，杯中的水還在微微晃動，映出他臉上譏諷的笑容。
距離丁桂生辦公室不遠處的廁所中，趙曄華急不可耐的沖了進去。
看情況應該是吃壞了肚子。
他飛快的找到一個沒人隔間沖進去麻溜的插上了門，手哆嗦著從口袋里掏出一盒煙，拿出一根放進嘴里，點上後狠狠的吸了一口。
大半根煙吸完，他才勉強讓自己平靜下來，不怪他慫。
他面對可是文崇的一把手，在文崇有生殺大權的何明陽，盡管已經想好了跟著馮一新走下去，但是剛才僅僅是丁桂生這個辦公室主任就讓他心驚膽戰。
他不敢想如果面對何明陽還敢不敢這麼勇敢。
一個煙抽完，隨手把煙頭扔進馬桶里，趙曄華掏出手機，看到剛剛保存好的錄音，在這個小小的隔間中無聲的笑了起來。
何明陽、丁桂生還有陳海峰他們每個人都把自己當成一枚可以隨手拿捏的棋子，他們不知道就算是棋子也有選擇執棋人的權利。
剛才他把丁桂生跟自己的對話全部錄音，還特意提了何明陽好幾次，可笑的是丁桂生那個傻子竟然毫無察覺。
現在趙曄華突然意識到，原來那些身居高位的人也不全是聰明人。
你覺得他聰明有能力只不過是那個位置給他的加成罷了。
就像丁桂生絕對是個十足的蠢貨。
趙曄華輕輕捏住小玻璃瓶口從口袋里掏了出來。
玻璃瓶的下半部分沾滿了丁桂生的指紋，說不定還有何明陽的指紋。
所以在丁桂生辦公室的時候，他拿玻璃瓶的時候就只捏在瓶口處。
看著玻璃瓶中的小藥片，趙曄華嘴角微微上揚，誰能想到文崇最激烈的斗爭會從自己這個小小的科員身上引爆。
就是不知道馮書記能不能原諒自己，想到這，趙曄華的臉色暗淡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