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偷偷交換著眼色，有人假裝整理手中的文件實則目光都不動聲色的看著甦木。
現在明州誰不知道前幾天甦市長在余田干了件大事，數百年的古剎說淹就給淹了。茶水間里，這件事已經成了最熱門的談資。
這幾天明州的常委們已經在甦衛民的組織下開了四次會，每次開完會常委們都面色嚴肅。
會議室的門緊閉著，偶爾傳出激烈的爭論聲，讓走廊上路過的辦事員都屏息快步走過。
整個明州的官場都知道大小甦不合的事，已經有小道消息傳出來說甦書記要借這次機會讓甦市長滾蛋了，明州這一畝三分地最後還是要甦書記當家。
這些傳言像長了翅膀一樣，在各部門之間飛速傳播。
今天甦木到市委來，所有人都認為他這是來接受甦書記批評的。
有人同情，有人幸災樂禍，更多人則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
對于那些偶爾露出的異樣目光，甦木好像沒有察覺到，他挺直腰背，目不斜視的大步走進辦公樓上了電梯直奔甦衛民的辦公室。
早已等候在辦公室門口的何修平看到甦木後趕忙把辦公室的門打開站到一旁。
他微微欠身，眼神中帶著幾分笑意。
甦木走到他身邊後朝他笑了笑，推門走進了甦衛民的辦公室。
門在身後關上時，發出一聲輕響。
景元光站在門口擔憂的看著被關上的門低聲問道︰“何哥，今天甦書記的心情怎麼樣？”
他不安地搓著手指，目光不時瞟向緊閉的辦公室門。
何修平看著一臉擔憂的景元光，意味深長的說道︰“本來是不高興的，不過听到甦市長回來心情就變好了。”
他說這話時，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景元光忍不住撇了撇嘴，這話反過來听還差不多，自己老板跟甦書記的關系他還不知道嗎，希望等會不會打起來就算是萬幸了。
他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目光落在辦公室門上，仿佛要透過厚重的木門看清里面的情形。
辦公室內，甦衛民看著甦木走進來大喇喇的自己走到沙發上坐下，眼中沒有不悅，只是上下打量著甦木。
陽光透過百葉窗在他臉上投下條紋狀的光影。
短短幾天的時間甦木就瘦了一圈，听孟明誠匯報前幾天他還一直帶病在工作，他難道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體嗎？
甦衛民的手指在辦公桌上輕輕敲擊，節奏透露出他內心的不平靜。
“身體怎麼樣了，需不需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甦衛民看著甦木關切的問道。
他的聲音比平時柔和了幾分，眉頭卻不自覺的皺起。
甦木愣了一下，他原本以為自己一進門迎接他的就是狂風暴雨般的問責，結果問責沒等來，倒是等來了甦衛民關心的話。
可是這話說的很不甦衛民，難道昨天晚上甦書記喝假酒上頭了？
甦木的眼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面對甦木疑惑的眼神，甦衛民心中有些無奈，有心想解釋什麼，但是礙于父親的威嚴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借這個動作掩飾自己的不自然。
“多謝甦書記關心，只是一個普通的感冒發燒，早就好利索了，我們還是談談工作吧。”
甦木淡淡的說道。
他的聲音平靜，目光直視著甦衛民，做好了應對質問的準備。
甦衛民眼中露出一絲失望的表情，不管自己做什麼，怎麼做，甦木從來對自己都是不假辭色，自己已經好幾次對他釋放善意，他不信甦木感覺不到。
他放下茶杯時，瓷器與桌面踫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次多謝甦書記這段時間沒有給我壓力，讓我能夠安心處理水庫的問題。”
甦木看著甦衛民鄭重的說道。
雖然語氣依然公事公辦，但眼神中的戒備稍稍褪去了一些。
這次自己在明山做的任何決定都沒有事先通知甦衛民，要是放在以前，甦衛民問責的電話早就一個接一個的打到他的手機上。
可是這次甦衛民竟然一個電話都沒有打，但是甦木想想都知道來自省里的壓力有多大，這些壓力甦衛民竟然自己給擔了下來。
想到這里，甦木的眉頭不自覺的舒展了一些。
這一點甦木確實對甦衛民發自內心的感謝，當然這種感謝是工作中同事之間的感謝，不摻雜任何私人感情。
他的目光依然保持著適當的距離感。
甦衛民看著甦木擺擺手堅定的說道︰“你不用謝我，你做的事情我跟其他常委們開了四次會，所有人都表明態度支持你的決定，這件事不應該由你自己來擔這個責任。”
“明州的市委書記是我，所以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說了，關于慈恩寺的問題，我會一力承擔。”
他說這話時，聲音沉穩有力，眼神直視著甦木，沒有絲毫閃躲。
甦木愣住了，甦衛民最近這是怎麼回事？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眼中滿是難以置信。
怎麼變得跟以前截然不同了？
他到底想要干什麼？
甦木的眼底閃過一絲戒備的神色，剛剛放松的身體又微微繃緊。
一直在看著甦木的甦衛民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果然甦木對他從來就沒有一絲信任。
他摘下眼鏡，用眼鏡布擦了擦鏡片，這個動作讓他看起來罕見地顯露出幾分疲態。
罷了，不信任就不信任吧，他這麼做也沒想過從甦木這里得到什麼，只是想對他做一些補償。
甦衛民重新戴上眼鏡時，鏡片後的眼神變得堅定起來。
大哥說的對，自己糊涂了半輩子，到了這個時候不應該再糊涂下去。
“既然你回來了就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了，明天我回去省里見一見葉省長跟衛國書記跟他們把這件事說清楚。”
“該有的態度還是要有的，等到水退了，慈恩寺的重建工作還是要讓孟明誠立即展開。”
甦衛民輕聲說道。
甦木看著他堅定的說道︰“省里還是我去吧，我做的事我來處理，不管省里最後是什麼意見我都能接受。”
甦衛民皺了皺眉不悅的看著甦木，他的脾氣跟他媽一樣倔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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