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下，氣氛也不算融洽。
豆大的雨點密集地砸在監測室的玻璃窗上，發出急促的敲擊聲，室內的氣氛凝重得仿佛能擰出水來。
水庫監測室中，所有人屏息凝神，眼楮死死盯著不斷跳動的數據，隨著水位的紅色數字不斷上升，他們的心都沉到了谷底，有人不自覺的攥緊了手中的記錄本。
突然，監測系統發出刺耳的警報聲，刺目的紅燈瘋狂閃爍，電腦屏幕上，壩體三維示意圖上又亮起了三個刺眼的紅點。
負責監測的工作人員臉色煞白，手足無措的站在那里，手指無意識的絞著工作服下擺，目光不斷在領導們之間游移，等待他們發話。
“齊光，這套監測滲水點的系統準不準？”
甦木沒有回頭，眉頭擰成一個川字，目光如刀般盯著屏幕上不斷跳動的報警信息。
他修長的手指在控制台上輕輕敲擊，鼓點般的節奏透露出內心的焦灼。
當初修繕大壩的時候付齊光掌握著修繕用的資金，這套系統也是在他的力主下安裝的。
此刻付齊光的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他掏出手帕擦了擦，聲音略顯干澀︰“甦市長，這套系統不僅國內，就連國外很多地方也在用，絕對沒有問題。”
說完他立即補充道︰“我現在就派人去檢查報警位置看一下具體情況。”
甦木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微不可察的點了點頭。
付齊光立刻轉身快步走出監測室，走廊里立刻響起他急促的調度聲。
過了沒多久檢查完後確認是出現滲水點後，眾人臉色都變得難看起來。
有人摘下眼鏡反復擦拭，有人不住的吞咽口水，監測室里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沉默。
二十分鐘後，警報再次尖銳的響起，屏幕上又新增了三處閃爍的紅點。
一直陪在甦木身邊的水利局老技術員張工喉結滾動了幾下，終于鼓起勇氣開口，聲音有些驚恐的說道︰“甦市長不能再等了，如果再不開閘泄洪，恐怕會出現潰壩的風險。”
甦木的指尖在桌面上停頓了一瞬，他深吸一口氣道︰“孟書記，立刻打電話安排撤人。”
孟明誠這次沒有猶豫，立刻從口袋里掏出手機，因為動作太急，手機差點滑落，他手忙腳亂的接住，開始快速撥號。
“張工，照現在的情勢來看，水庫如果不開閘泄洪的話還能堅持多久？”
甦木的聲音平靜得可怕。
張工的手指無意識的摩挲著工作證，猶豫了一下道︰“大壩年歲太長，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高的水位，雖然修繕過一次，也只不過是治標不治本，就像是一個人五髒六腑出了問題，只看表面根本不能確定病灶在哪里。”
他抬頭看了眼窗外如注的暴雨，繼續道︰“根據我以往的經驗，以現在大壩承受的壓力，頂多還能撐四個小時。”
說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喉結再次滾動。
“再加上現在的水位還在持續增加，就是沒有滲水點，咱們也只能開閘泄洪一條路走。”
甦木的目光如鷹隼般鎖定在電腦屏幕上，監測室中除了孟明誠打電話時急促的吩咐聲，只剩下此起彼伏的沉重呼吸聲。
雨聲、警報聲、鍵盤敲擊聲交織在一起，構成一幅末日般的圖景。
就在這時，景元光的手機突然響起了刺耳的鈴聲。
當他看到是宋軍成的來電時，眼楮猛的睜大，臉上忍不住露出狂喜之色，連拿著手機的手都在微微發抖。
難道是雨要停了？
“市長，宋局長來電話了。”
景元光幾乎是跳起來，三步並作兩步沖到甦木面前，雙手捧著手機遞過去。
甦木一听是宋軍成的電話，立即伸手接過，動作快得差點踫掉桌上的水杯。
就連正在電話中安排工作的孟明誠也忍不住停下來，舉著手機，眼楮一眨不眨的盯著甦木。
“喂。”
“喂？”
“孟書記？”
電話那頭的魏學勇不解的喊了兩聲，怎麼說著說著沒聲音了？
此時孟明誠已經顧不得跟魏學勇說話，他的目光已經完全被甦木手中的手機吸引，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腦子里只有一句話在瘋狂回響︰停雨！
一定要是停雨的消息！
甦木此時也有些緊張，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如擂鼓，不過他還是強裝鎮定，用盡量平靜的聲音接起了電話︰“喂，宋局長情況怎麼樣了？”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鐘，這短暫的寂靜讓甦木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終于，宋軍成顫抖的聲音傳來︰“甦市長，文山停雨了，不過市里的雨帶轉移了，朝著余田去了。”
甦木原本還算平靜的臉上瞬間血色盡褪，瞳孔猛的收縮。
現在余田的雨還沒有停，市中心文山區的雨又過來了？
他握緊手機的手指關節泛白，老天爺這是生怕他們緩過勁來，再給他們補一刀？
“甦市長，雷達顯示，新的雨帶正以每小時20公里速度向明山鎮移動，預計晚上七點半抵達。”
宋軍成的聲音越來越低。
“請您早做準備吧。”
雖然看不到甦木的樣子，但是宋軍成知道此刻甦木的臉色肯定難看得嚇人。
“好。”
甦木掛斷電話後，緩緩抬頭看向眾人。滿屋子的人也齊刷刷的看向他，眼中都充滿了期待。
尤其是孟明誠，他直勾勾的看著甦木，嘴唇微微顫抖，希望能從甦木口中听到一個好消息。
“好消息是市區的雨停了。”
甦木淡淡的說道，聲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緒。
本來還在疑惑孟明誠為什麼不說話的魏學勇，隱約听到甦木的聲音後，立即把手機緊貼在耳邊，屏住呼吸听著最新的天氣情況。
當他听到文山區的雨停了以後，欣喜若狂，文山區緊挨著余田區，市區的雨都停了，那余田的雨是不是也要停了？
“壞消息是，雨雲在文山形成了新的雨帶，現在雨帶正以每小時20公里的速度朝余田飄過來，預計在晚上七點半左右會抵達我們明山鎮。”
甦木看著眾人臉上剛剛露出的驚喜表情，又給他們潑了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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