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業園的工期很緊，年底之前必須完工，這對舒心集團是個考驗，對你也是個考驗。”
臨時搭建的板房里，甦木的手指輕輕敲擊著鋪滿圖紙的桌面，發出有節奏的聲響。
陽光透過簡易窗戶照進來，在粗糙的水泥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空氣中彌漫著這種簡易板房獨有的陰沉的味道。
“五家企業集體搬遷，你們天悅資本能不能做好？”
甦木抬起頭，銳利的目光直視著韓天行，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襯衫，袖口卷到手肘處，露出結實的小臂。
一旦開始工作，甦木自動進入了那種嚴肅的表情，再也沒有平時跟韓天行在一起時嬉笑怒罵的樣子。
“年底工業園建成之後，我希望明年四月份就能開始運轉。”
甦木繼續說道，手指在圖紙上劃出一條筆直的線。
“所以除去過年這段時間，留給你的時間並不是很多。”
“你必須在四個月之內把工廠需要的設備全部安裝調試完畢。”
說到最後，甦木的聲音不自覺地加重了幾分，看向韓天行的目光也多了幾分凝重。
韓天行笑了笑，隨手拿起桌上的一瓶礦泉水，擰開瓶蓋時發出清脆的響聲。
他仰頭喝了一大口，喉結上下滾動，然後自信的看著甦木說道︰“只要舒心集團年底按時交工，我保證明年四月份五家企業的工廠正式投產運行。”
“甦大市長你要相信鈔能力。”
韓天行眨了眨眼，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繼續說道︰“什麼過年不過年的，三薪不香嗎？”這可不是壓榨工人，都算他們自願的。”
說完他隨手將空瓶子精準地投進角落的垃圾桶，發出“咚”的一聲響。
“就剛剛那塊奠基石你仔細看了嗎？”
韓天行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的湊近甦木。
“那是我從慈恩寺請大師開過光的，就那麼一塊石頭知道花了多少嗎？”
他伸出修長的食指，在兩人之間的空氣中畫了個“一”字。
然後得意的說道︰“整整一百萬。”
“所以只要有錢沒有什麼做不到的。”
韓天行靠回椅背，雙手交叉枕在腦後︰“哪怕是那些得道高僧看到錢也會心動，更別提這些凡夫俗子了。”
他說這話時，眼楮里閃爍著不屑的光芒。
甦木驚愕的看著韓天行，剛才自己鏟土的那塊看似普通的奠基石值一百萬？
“青松山西邊的那個慈恩寺？”
甦木再次確認道。
韓天行得意地點點頭，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剛開始我去的時候那位住持還叭叭的跟我說什麼佛門弟子無欲無求。”
他模仿著老和尚搖頭晃腦的樣子，逗得甦木忍不住笑出聲來。
“等我把裝著一百萬的箱子打開。”
韓天行做了個夸張的打開動作。
“那位禿頭主持的眼都冒著綠光。”
他說著還配合的做了個雙眼放光的表情。
甦木無語的搖了搖頭，嘴角卻忍不住上揚。
這個世道哪有什麼清修之地，天下熙熙皆為利往罷了。
窗外的工地上傳來機械的轟鳴聲，仿佛在為這句話作解釋。
等到兩人商量完，出門就看到剛剛忙完的孟明誠擦了擦額頭的汗水，邀請甦木去明山鎮吃午飯。
甦木看了看手表，指針已經指向十二點半，為了不耽誤時間，他婉言謝絕了。
不過他還是讓孟明誠在悠享酒店給他開了間房，還是要的當初住的那間，理由是住習慣了。
說這話時，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過站在一旁的聞人舒雅，正好捕捉到她翻的那個好看的白眼，陽光透過她烏黑的發絲，為她鍍上一層金色的光暈。
中午在工地上吃了一頓簡餐，盒飯里的紅燒肉已經有些涼了，油脂凝結成白色的塊狀漂浮在肉湯中。
甦木卻吃的很香甜很認真，直到把盒飯里的米粒都吃干淨才滿意的放下了盒飯。
下午，他帶著景元光在白永哲的陪同下直奔青松山。
上山的路比以前擴寬不少，新鋪設的柏油路面在陽光下泛著黑亮的光澤。
道路兩旁還種上了護路的小樹，剛剛長出枝丫的小樹在風的吹動下隨風飄舞，仿佛在迎接甦木他們的到來。
沿著蜿蜒的山路，一直來到青年水庫，甦木就發現一群穿著各色工作服的人在水庫的各個角落忙碌著，有的拿著測量儀器，有的在記錄數據，還有三三兩兩聚在一起討論著什麼。
甦木在人群中也看到了付齊光，此時的付齊光再也沒有在市委當秘書時文質彬彬的樣子。
他跟工程隊的人一樣穿著一身灰撲撲的工作服，褲腿上沾滿了泥點，正站在那里听著工程隊的人說話，時不時還往手上拿著的筆記本中寫寫畫畫。
陽光照在他抹的髒兮兮的臉上，能清晰的看到額頭上滾落的汗珠從臉頰上流過。
看到這一幕，甦木臉上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不管付齊光是真心的還是知道今天市里的領導會來故意這麼做，這些都不重要，只要踏踏實實的做事就好。
老話說得好，論跡不論心，論心無聖人。
只要做事，把事情做好，甦木才不管你抱著什麼心理。
不過甦木還是想再考核一下付齊光，看他是不是在做場面功夫。
水庫的微風拂過臉頰，帶著濕潤的水汽和草木清香，甦木的目光看著付齊光吩咐道︰“元光，去把付齊光叫過來。”
景元光點點頭，皮鞋踩在碎石路面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沿著大堤快步朝付齊光走去，背影在陽光的照射下拉得很長。
“行了，休息一下。”
正蹲在地上跟工程隊統計數據的付齊光被人從身後輕輕拍了一下肩膀。
他轉過頭，額頭上還掛著細密的汗珠，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當他看清來人時，被太陽曬得發紅的臉上立刻綻開驚喜的笑容說道︰“你怎麼來了？”
景元光笑眯眯地看著這位昔日同僚，注意到他原本白皙的臉龐已經在慢慢變色，工作服袖口磨出了毛邊，褲腿上沾滿了泥漿干涸後的痕跡。
“付鎮長看起來工作的很充實。”
景元光有些羨慕的說道，目光掃過付齊光手中那本被翻得卷邊的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記滿了數據。
有時候看別人努力的樣子真的會嫉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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