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村長！”
龐建軍正和別人說著話，听到有人喊自己，一扭頭就看到老魏怒氣沖沖地走了過來。
“老魏，啥事兒啊，我這忙著呢。”
老魏給了那人一個眼色，示意他先回去，隨後才朝龐建軍說道︰“你這樣子搞，也不怕犯眾怒嗎？”
龐建軍明白了他的來意，淡淡地說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要是連被我問幾句話都受不了，我看這工作還是別干了。”
“那你也得分個時候吧！”老魏皺著眉頭低聲說道，“正是打仗的緊要關頭，這時候應該安撫人心才對，搞得互相猜疑人人自危，只會影響戰局！”
龐建軍笑了笑︰“呵呵，你誤會啦，其實啊……哎呀你別管了，這事兒我心里有數的。”
“你到底要干嘛？”
“就是給叛徒下個套而已。”
老魏一愣︰“你什麼意思？”
“這邊說。”
龐建軍拉著他又走遠了幾步，周圍徹底沒人後才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我是借機給他們放假消息，告訴他們林楓要帶人襲擊某個北方城市，給每個人的說法都不一樣，等會兒我再公開宣布林楓要去258號。我就是要看看傳到孟昌易耳朵里的會是什麼樣，我正準備一會兒跟你和老于說這件事呢，回頭你們別漏了餡了！”
老魏恍然大悟，但很快又皺起了眉頭︰“這倒是個好辦法，不過你做的這麼明顯，說不定會被看出來啊。”
“呵呵，這你不用管，林楓說有用就是有用，就算騙不到至尊，也能放煙霧彈讓敵人不敢相信情報是真的。”
老魏抱起胳膊嘟囔道︰“嗯，也對，叛徒自己都會擔心得到的消息是假的，京都更加不敢相信，卻是能幫我們隱藏真實的目的，不過……不過林楓到底要打哪里，這麼點人手夠嗎？”
龐建軍輕聲說道︰“就是258。”
“哦……啊？”老魏疑惑地看著龐建軍，“你們這樣搞，不怕弄巧成拙嗎？”
龐建軍呵呵一笑︰“我們集結精兵準備奇襲的消息在高層里瞞不住，敵人很快就會收到內鬼傳遞的消息，你覺得我們現在最想打也最應該打哪里？”
“當然是258，奪回常河拿回北方縱深至關重要，何況還得把王強他們帶回來！”
老魏毫不猶豫地說道。
“你清楚這一點，敵人也清楚這一點，甚至還清楚林楓知道他們清楚這一點。”
“你擱這跟我套娃？”
龐建軍叼上煙，沉聲道︰“聰明人永遠覺得自己最聰明，林楓就是要利用他們這份聰明，雙方都會篤定對手會反其道而行之。”
老魏凝眉思索良久︰“你們這是在賭。”
“這件事你不用操心了，回去告訴老于，好好演，私底下再安排點人手往其他地方調，要假裝不經意地被叛徒發現，讓他們往別的方向判斷。”
“什麼時候動手？”
今晚十二點。”
“這麼倉促？人手調動得過來嗎？”
“就是要打他們一個出其不意！”
“可是至尊很可能會出手啊……”
老魏面露擔憂，似乎對林楓這個冒進的計劃不太贊成。
“你不要操心了，林楓有把握才會這麼干，趕緊回去吧，我還得挨個忽悠呢。”
老魏苦笑一聲︰“你這麼騙大家，事後就算揪出了內鬼，大家心里也會有根刺。”
“這關系到大家的腦袋，你當過家家還是談戀愛啊，我踏馬管他們心里怎麼想，這點抗壓能力都沒有就給我滾。”
老魏被懟得無話可說，只能點頭承認︰“你講得倒是沒錯，那我先回去了。”
目送老魏離去，龐建軍繼續沒做完的事。
把指揮室內這一群有嫌疑的高層輪流叫出來單獨談了一遍，龐建軍才匆匆離去。
沒急著回會議室，他悄咪咪來到林楓的辦公室，進去後快速關上門，立馬露出了地主家干了三十年結果還倒欠一屁股債的長工的苦相，一把沖到林楓面前。
“表，昨晚可是快把我嚇尿啦！”
林楓一臉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行了，別他媽嘰嘰歪歪，沒空跟你在這說相聲。”
龐建軍立馬收了苦瓜臉，正色道︰“你讓我辦的事兒我辦好了，真能成嗎？”
“能。”
“你哪來的把握騙過至尊？”
“這你別管，行了你趕緊回去，別讓人看出不對。”
“你晚上去258的時候可得小心啊，千萬多留個心眼，你要是死了，你那十幾個弟妹可都得跟著完蛋。”
“滾蛋。”
這時房門突然被推開，關海山走了進來，龐建軍扭頭問道︰“忽悠完了嗎，他們沒看出不對吧？”
龐建軍負責給指揮部的人喂話，關海山則在大會議室操作剩下的人，兩人各不耽誤。
“就算看出來了也不敢吭聲。”關海山聳了聳肩，“這招專殺聰明人。”
“行，那我先回去。”
龐建軍快步離去，關海山站在門口看著他消失在走廊轉角，這才關上門轉頭朝林楓問道︰“為什麼連他和老于也瞞著？”
林楓嘆了口氣，靠在椅背上有些疲憊地說道︰“你讓我怎麼回答？說我連他都不信任嗎？他恐怕看出來了，剛剛一進門就在跟我扮可憐，生怕我會不相信他。”
關海山沉默不語，似乎也是覺得自己不該多嘴一問。
他在心里暗暗想著，如果自己沒有老婆孩子，林楓是不是會把自己也排除在外。
林楓拿起桌上的煙點了一支，苦澀地說道︰“至尊完全有可能許諾他一份富貴，他也完全有可能動心，換了我是他，一樣有可能忍不住，這山上哪個都不是聖人，未必能經得住多少誘惑。我們這種人，哪里還有什麼義無反顧的情分，那都是十幾歲的人才有的奢侈品，我對不起他，但我也沒辦法。”
關海山看出他心里不好受，既憤怒于身邊出現叛徒，又憤怒于自己連龐建軍都不敢完全信任，憤怒于人性的丑陋、世事的無常。
“別這麼說，又不是你的錯。”關海山低聲安慰道，“身上的責任越大，越不能像個人，你看歷史上那些皇帝，連親兄弟親父子都不敢相信，要怪就只能怪世道如此。”
“呵呵。”林楓把煙丟進煙灰缸，雙目失神看著燃燒的煙頭，“真不知道那個神為什麼要創造出這麼糟糕的世界來，吃飽了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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