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
一聲低沉的呻吟後，沈洪生佝僂著身子跪倒在地，脖頸大筋暴突臉色翻紅。
五髒六肺被震得快要移位，肌肉在強烈痙攣，胃里翻涌著隨時可能嘔吐，嘴角已經開始滲血。
“你……他媽……”沈洪生咬著牙低罵，抬頭看向林楓，“為什麼騙我！”
林楓手上的力氣能開石裂碑，饒是沈洪生實力過人也差點沒扛住，但他此刻只想知道，林楓當初為什麼要隱瞞沈薇的消息。
林楓冷眼略過跪倒在地的沈洪生，往沙發上大馬金刀一坐，抖出香煙冷聲說道︰“家人失散的可憐人多的是，不差她一個，起碼她還能吃上飽飯。我不該騙你，我該殺了你才對。”
沈洪生眼中含恨，努力站起身死死盯著林楓，沉默了許久後說道︰“不就是想要利用我嗎，直說吧，你想要我替你做什麼？”
他是聰明人，已經猜到了林楓必有所圖，不然不會親自來這里見自己，恐怕自己背地里做得那些生意也已經被調查得一清二楚了，否則林楓不會說該殺了他。
拋出沈薇的消息，一定是打算讓自己為他做些事情。
林楓點上香煙，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反問道︰“你覺得你能替我做什麼？”
“要錢，還是要物資，我都可以給你想辦法，我在姑甦有很多渠道，只要你把女兒還給我，我可以把我的生意都給你。”
沈洪生毫不猶豫地說道。
他很清楚自己能被林楓看上的無非就是錢和人脈，那些毒品生意帶來的巨大利潤足夠讓很多人心動，除了利益之外，他不覺得還有什麼值得林楓這樣的人大費周章親自跑來楚庭約見自己。
至于林楓會要多少，是全部拿走還是控制他繼續斂財，他並不在乎，只要能找回自己唯一的女兒，散盡家財他都願意。
四十多年人生沉浮，末世的尸山血海里來回往復，他早就看清了一切，萬貫家財也比不上找回女兒來得重要，賺再多錢到死只是個孤家寡人有什麼意義。
錢沒了可以再賺，這種混亂的時代有的是機會另謀生路，他有信心東山再起，但親人能否失而復得卻不是他能左右的。
“你的生意？哈哈！”林楓深吸一口煙，冷笑連連，“你以為我瞧得上你那些腌 勾當？你賺的是最下賤的錢，但凡還有點良心的人都不會走這條路。”
面對林楓的嘲諷，沈洪生不見惱怒，而是反唇相譏起來︰“你又如何高尚了？你真當我不知道嗎，你干過的陰險勾當可不比我少，那些見不得光的事你真以為瞞得住所有人？省省吧，林楓，不要以為自己打著正義的旗號分了點糧食給難民，就真的以為自己能站上道德高地了，你的那些家當還不都是從我們這些人身上搜刮來的！沒有你們這些弄權的陰謀家，又怎麼會有我們這種人的生存空間，死在你手里的人，可比我殺的多多了！”
“這些就是你拿來騙別人，甚至騙自己的借口嗎？”林楓夾著煙的手指著沈洪生，譏笑道，“我再陰險，我也不至于去販毒，我殺的人都是該死的人，敢跟我作對的人。你呢，你為了幾個錢，什麼人都能害！”
“五十步何必笑百步，大家都是滿身血債，誰又比誰高尚？你說這些話，不也一樣是在騙自己說自己是正義的是不得已而為之。你真要是有良心，就不會無恥到拆散別人父女，現在又跑來用女兒威脅一個父親，你這樣的政客我見得多了，不用在這里跟我假惺惺！”
沈洪生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但他偏偏最討厭林楓這種真正的大奸大惡，掌權的是他們，雷霆雨露是他們，自己做的生意又不知道要分潤多少這些人，他們哪里來的臉指責自己。
真的那麼厭惡自己，怎麼沒看他們掃平所有罪惡，是不願意嗎？
可笑，天地下最無恥的一群人，竟好意思說別人沒有良心！
林楓真要是個好人，那就該直接把女兒還給他，而不是在這里大義凜然地指責他，說這些屁話還不就是為了碾壓自己的心理防線，好為後面的勒索打基礎！
沈洪生自認看穿了林楓的無恥行徑，心里提不起半點好感。
“巧言善辯，難怪能把生意做起來。”林楓吐出一口濃煙，笑容愈發譏諷，“有時候我還真佩服你，當初逃回東海的時候身邊就那麼幾個人，全部家當估計也就幾條槍了吧，想不到你最後卻成了東海最大的毒梟，現在都能在金陵扎根，這才一年就搖身一變成了皇商了。這種亂世能有這種成就，生意做得遍布四海，發家之快聳人听聞，沈洪生，你是個人才，連老子手底下的東海天天掃毒都還是能買到你的貨！”
“比不上你！”沈洪生吐掉一口帶血的唾沫，針鋒相對，“年紀輕輕白手起家鯨吞兩省，麾下雄兵如林，整個大夏都知道了你的名號，連舊宮都得看你的臉色，跟你這個兵團總司令比起來，我一個小小的商人算得了什麼東西？只求林司令開恩，大人不記小人過，把我這個小人物當個屁放了，讓我們父女團聚，那些身外之物我願意雙手奉上，你的恩情我做牛做馬來報！”
沈洪生先是語帶譏諷，但說到後面又變得嚴肅又卑微，主動放低了姿態求林楓成全。
他是個驕傲的人，有自己的堅持，正如林楓所說，亂世里能有這樣的成就絕對算是個人物，短短一年就完成了流亡難民到白手套的身份轉變，換任何人來都值得吹噓和驕傲。
但也正是因為他有足夠的智慧和見識，他太清楚這個世界的游戲規則了，自己這樣的人，放在林楓這種真正的巨梟面前，根本沒有翻花弄浪的資格。
就好比舊時代聲名鵲起的大亨杜月笙看似風光無限，可得罪了一個小小的地方軍閥照樣得低頭認錯，讓人搓扁了捏圓了也只能賣笑臉。
林楓今日的權勢，更甚于昔日那些軍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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