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沈薇，做準備。”
大排長龍的走廊里，辦公室秘書小麗拿著名單招呼下一個人準備進去。
林楓打發走面前這個完成了儀式正在感受自己身體變化的士兵，拿起水杯灌了一口，再一抬頭看到下一個進來的人時，不禁愣了一下。
“你好，林村長。”
沈薇擠出一絲略帶勉強的微笑，靜靜地走到林楓面前。
相比于離開五馬山的時候，她瘦了很多，臉色很蒼白看不出多少血色，臉上已經瘦出骨相，黑眼圈和眼袋很重，連原本烏黑亮麗的頭發也少了光澤。
她以前是那麼漂亮，年輕又充滿活力，以至于愛慕她的男人能擠滿一個生產車間，但現在卻憔悴得像是療養院里的積年病患。
林楓沉默了好幾秒，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坐吧。”他輕聲說道，放下了茶杯，主動起身給沈薇倒了杯水，像是閑談一般隨口說道，“延平跟我說了你的事，我也很遺憾，早知道當初讓你待在村里好了。”
沈薇接過水杯道了聲謝謝，輕輕地搖了下頭︰“我不去，也許別人也會撞上這種事，謝謝你們關心我，不過我還是不想總是被人特殊照顧。”
林楓輕笑了一聲，坐在椅子上看著沈薇︰“其實我早就想說了，你好像特別在意這些事，為什麼那麼怕接受一些額外的好處，這不是給自己添堵嗎？明明很多人都羨慕你的條件，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吧，長得漂亮也是一種資本，不是罪過。”
沈薇眼底露出一絲無奈和苦澀，低頭喝了口水，像是借此躲避林楓的目光一樣輕聲說道︰“偏偏它有時候就是一種罪過，我爸爸經常告訴我，除了罌粟之外，貧瘠的土壤里開不出任何嬌艷的花。”
林楓沒有再安慰她什麼，只是拿起了一旁的染料盒跟毛筆。
“希望這個儀式能對你的健康有幫助吧。”
最後一個符咒在沈薇的額頭落下，林楓仔細打量了一下她的臉，莫名生出了一絲悔意，仿佛這朵嬌艷的花是自己親手摧殘的一樣。
大人物的一個念頭，就不知道要改變多少人的命運，林楓在心里暗暗告誡自己以後要小心使用手里的權力，權力滋生的傲慢和任性已經逐漸在他身上顯現，這不是什麼好兆頭。
念完咒語，沈薇睜開眼楮看了看自己的手，有些雀躍地說道︰“好像有用。”
林楓放下工具坐回椅子上，沒有立刻讓沈薇出去，而是跟她閑聊了兩句，最後轉到她的家庭上。
“你家沒有其他的親戚了嗎？”
“還有個姨媽在北邊，聯系不上了。”
“回頭你把名字和其他信息交給老關，讓他找人去查查。”
“馬志幫我試過了，沒有消息，可能已經去世了吧。”
林楓突然陷入了沉默，大拇指輕輕摩挲著食指，這是他思考時的習慣性動作，像是有什麼話想說，卻猶豫著沒有開口。
屋內安靜了幾秒，沈薇打開自己的小包從里面拿出幾個長方形塑料盒子，某一面還有手寫的文字和編號。
“那我先回去了，這是好久以前跟你借的錄像帶，一直忘記還給你了，真不好意思。”
沈薇放下那幾個已經可以算作收藏品的老式放映帶，起身離開了辦公室，林楓到最後還是沒有說出沈洪生的事。
倒掉杯里沒喝完的水，林楓拿起那幾盤放映帶看了看，抽出其中一盤翻來覆去的掃了幾眼，最後隨手放在了辦公桌上。
西西里島的美麗傳說，一部很有趣的老電影，現在想找資源都不容易了，更別提是幾十年前的放映帶，林楓是老電影的愛好者，收藏了不少類似的好東西，不過忙于工作的他很久沒擺弄過自己的收藏了，以至于都忘了自己還有這樣的珍品流落在外。
“下一個。”
這一位的腳步踏在地上明明很重，發出的動靜卻很輕，林楓不禁有點好奇地抬頭去看，隨後就看到一雙又是不滿又是糾結的眼楮，擰巴極了。
“噢，吳軍啊。”
林楓笑著主動打起了招呼，吳軍倒像是又不想說話又覺得不說話太不禮貌，嘴巴開開合合翻了兩三下才嗯了一下，叫了一聲林楓。
林楓猜到他還在因為沈薇的事氣憤，估計今天沈薇過來都是吳軍帶著來插隊的，林楓最近沒怎麼安排女生，都是先給在服役的士兵安排。
“你要是心里不爽，你就罵出來唄，我看在往日情分上，不會槍斃你。”
林楓調侃著說道。
听他這麼說話，吳軍心里蹭蹭蹭就冒火，他轉頭去關上門，隨後走回來氣急敗壞的壓低聲音罵道︰“你……你還好意思說，狗屁情分，你連朋友都騙，你真不是個東西，我剛剛差點沒忍住跟沈薇揭穿你！”
吳軍關門加小聲罵娘的舉動讓林楓大為滿意，起碼還是知道照顧自己這個兵團司令的面子。
林楓毫不在意吳軍的指責，反倒是像無賴一樣攤了攤手︰“吳軍，你現在好歹也是個大隊長，做了個領導你就該明白有些事就是身不由己啊，你還以為這是學校，是部隊啊？你那麼厲害，那你倒是倒是教教我當時我該怎麼辦，你怪我騙你利用你我沒話說，但你要老是拿沈洪生說事我就得挑你的理了。我告訴你，我剛剛還跟沈薇聊了幾句，她自己都不願意接受特殊照顧，那我為什麼要在沈洪生的事情上特殊照顧她，難不成她的父親就比別人高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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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軍自知理虧，憋著臉不說話，但依舊是怒目而視。
“你喜歡嘔氣你就繼續嘔，但你再不轉轉筋，那你這輩子干個大隊長就算是到頭了，白瞎了江春栽培你！”林楓滿不在乎地說著，拿起了一旁的工具，“坐下，後面的人等著呢，趕緊辦完趕緊走，我給你發工資是要你維護東海治安，不是讓你在這磨洋工。”
提到江春，吳軍的氣勢頓時泄了，他一言不發地坐在椅子上，任由林楓把那些來路不明的顏料涂在頭上。
儀式很快結束，吳軍攥了攥拳頭感受在身體里涌動的能量，小聲地說道︰“謝謝。”
林楓假裝沒听見，轉過身去隨口問道︰“江春給你種子你種出來了嗎？”
“種出來了一盆，前陣子搬家不小心又凍死了，現在在重新種。”
“隔壁會議室栽了兩盆，你去拿一盆吧。”
“嗯。”
腳步聲響起，隨後是開門聲，本應離去的吳軍卻突然在門口停下了腳步，林楓轉頭看過去，吳軍拉著門把手，兩張嘴皮卻像是在做著某種抗爭。
林楓不耐煩地說道︰“有屁就放吧，後面還有很多人。”
吳軍扭過頭去背對著林楓，像是朋友爭吵後還沒有徹底消氣的那一方一樣，冷冷地說道︰“他們很擁戴你，我轄區的居民托我向你問好，他們還準備了禮物給你。”
“禮物呢，拿來啊。”
“你是土財主，收他們的東西太不像話，我以你的名義捐了。”
吳軍消失在門後，林楓低罵了一聲狗東西，隨後笑著招呼下一個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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