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爺的話在耳邊回蕩，趙成安握著手機的手微微一顫。
他現在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按照談判的經驗，現在已經到了壓上底牌的時候，要想扳回局面，他必須在氣勢上壓倒對方才能拿回主動權。
可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以往面對富商政要他能侃侃而談，遇事波瀾不驚，可那是因為手上的籌碼足夠多。
現在賭的是命，他根本不敢輕舉妄動。
也許一句稍微大聲一點的質問，就會引來金河這個瘋子的不快，然後開始殺人。
場外的特警已經提出了幾個營救方案，都被他們幾個場內的大人物駁斥回去。
一旦失手，金河放開機簧，大家都要死，就算拿下了他，他那些躲在基地里四處放置放射物的同伴又該怎麼處理？
這不再是以往那些能坐在指揮室里看著監視器揮斥方遒的營救，更不是酒宴上穿著西裝打著領帶侃侃而談的商務會談。
金河這個王八蛋借著談判的名義，以四萬人的勢力逼迫掌權者下場，然後一陣忽悠讓人覺得他只是個被逼急了眼往身上捆炸藥的討薪民工，等到直播打開，就立馬翻臉祭出了尖刀直接往上層的腰眼子捅，現在誰也不敢阻攔他。
這是惡鬼掀開的牌局，雙方卸去所有防御赤裸裸地坐在懸崖邊的天平上，誰敢攪局，惡鬼就會帶著所有人一起去死。
想要破局，就只能賭金河是在虛張聲勢，用更強的氣勢壓倒他，不然就只能看著他一點點推出籌碼帶著所有人底層，慢慢壓垮東海的這批精英人士。
可趙成安這些人敢賭嗎？
金河已經證明了自己不惜命，並且劫持了放療室，還給出了一個放置放射物的地點，外面的警察已經證明了金河有能力在331內部放置更多的危險物品。
他們都是一句話便能決定無數人未來的大人物，金河的命是泥捏的，他們的命就是金子瓖了鑽，這根本不是對等的賭局，沒幾個人願意冒險。
隨著時間的推移，一旦金河說出更多具有煽動性的言論，331原本的居民開始同情金河甚至支持他，東海市政就算徹底被釘在了恥辱柱上。
在這一刻趙成安明白了這群人為什麼總是喜歡喊“同生共死”，因為這群王八蛋的行事風格就在踐行著這個四字口號。
他們要綁架所有人，把所有人都拉上戰車，用共同死亡的命運倒逼掌權者妥協。
不願意分享資源，那就一起毀滅，反正他們只是一群朝不保夕的可憐蟲。
和平時期，只要還有一口飯吃，只有瘋子才敢做這種事。
但現在，殘酷的環境催生了兩萬多個余杭瘋子，願意把性命交給他們的領袖，做到了真正的團結，並以此來要挾更多的人。
這時邊上的一名同伴一把按住他的手機，低聲道“老趙，別亂來，掐了信號搞不好他真的會要我們的命！”
趙成安痛苦地放下手機，眼中盡是迷茫。
他不明白，自己究其一生為了事業和理想奮斗，好不容易登臨高位，只差一步便能主宰東海，怎麼到頭來會被一群難民玩弄于鼓掌。
也許是大意，也許是輕視，也許是對殺戮的厭惡，還有那些來自規則的掣肘，以及某些不切實際地妄想和妥協。
也許真的和某些人說的一樣，荒原里的難民比避難所里的嬌花更能適應末世，他們更懂得如何在這個已經扭曲的世界生存。
他們沒有安全的高牆與防空洞，沒有充沛的能源和食物，沒有能對抗怪物的槍械，甚至連打個電話求助的條件也沒有。
他們就這樣被當成浪費糧食的無用之人拋棄在了荒野，把本該屬于他們的物資留給了剩下的精英，供精英們長久地生存，延續所謂的文明火種。
他們一無所有，所以能不顧一切。
正在他愣神間，手機里突然跳出一條短信，來自京都的調查組組長許可“穩住他們。”
趙成安一個激靈，猛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快速回復道“許組長，快請示京都。”
“京都正在關注這次事件，你先按金河說的做。”
……
331亂作一團，無數人朝著東半區奔逃，想要躲避那些恐怖的“炸彈”。
警察和士兵拼命地維持著秩序，想要防止踩踏。
而331外圍，正在和余杭人對峙的士兵感覺氣氛愈發焦灼。
他們很害怕那些瘋子一樣的余杭人會沖上來，那個時候所有人都會騎虎難下。
開槍，金河可能會投放那些危險品毀掉331，再帶走無數人命，不開槍，局勢將徹底失控。
就在他們兩難之時，肖錚的命令再次下達。
接到命令的軍官立刻朝余杭人喊話“司雅，出來說話！”
片刻後人群分開，穿著耀眼金袍的女人走到裝甲車前，說道“給你們十分鐘，我一會兒要進去了。”
軍官暗罵一聲，將接通了指揮部的電話交給司雅。
肖錚努力用平靜地語氣勸說道“讓你的人放棄這次襲擊，接下來我的人會接管331，我以人格擔保，會解決你們的安置，給你們足夠的物資，讓你們成為331的正式居民。”
“今天之前，你在做什麼？你是軍人，為什麼坐視你的同胞遭受苦難卻不管不顧？人格，你覺得你的人格能讓那些官員低頭嗎，還是你敢逼迫他們下台？”司雅問道。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傳來，也許肖錚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司雅握著電話等了一分鐘，冷笑一下後掛斷，轉身走回了人群。
此時的中轉站內，金爺面對著鏡頭，語氣平淡地說道“接下來我會請兩位比較有代表性的同伴來講述他們的經歷，讓你們知道這些大人物是怎麼糟蹋我們的。如果你們中有人知道哪些人在作惡，請到這里來告訴我們，不要害怕報復，外面有兩萬三千多位兄弟姐妹願意保護你們。我們血脈相連，我們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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