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斌的到來很快讓難民分成了幾派。
有人接受了姚斌的邀請，上趕子沖過去報名，打算去余杭混口飯吃。
有人認為姚斌是在用虛無縹緲的東西糊弄大家，等到了余杭就把人甩了。
有人在猶豫觀望，想看看陳主任怎麼選。
還有人則握著武器，提議直接先殺了姚斌祭旗。
想繼續去331的人拉著想離開的人，勸說他們不要相信姚斌。
想走的人則嘲諷著那些固執的人，名額就兩萬個，再不去報名就沒有了。
人們開始議論和爭吵，一時間無數人都在重新抉擇。
這就是所謂的難民團體，聲勢浩大的數萬名悍匪，只在政客的幾句話之間便被調撥的分崩離析。
林楓退出人群，靠在一輛卡車邊默默吸著煙。
劉涵一邊觀察正在分離開來的人群，一邊朝林楓問道“大哥，你說有多少人能留下來？”
林楓早就料到331的人不會坐以待斃，肯定是軟硬兼施，想盡辦法讓難民滾蛋。
天災先期的新聞上根本沒有多少關于避難所的消息，就是因為不敢讓太多難民知道具體的基地在哪，不然肯定要上門去鬧去搶。
現在難民找上門，他們也不可能將本就不富裕的物資拱手相讓，這可是要命的事情。
現在的情形就像是征收拆遷，很多原住民都是抱著拿一筆大的補償的想法在參與抗爭，但拆遷的公司也會想盡辦法拉攏分化其中的部分人，削弱他們的整體力量，然後再用勢壓垮剩下的死硬派。
歸根結底，還是人們不夠團結，也沒有真正的主心骨能出來掌舵。
難民們沒有太多選擇，雙方的籌碼不對等，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趙成安勾勾手就能讓他們中一大半人輸光本錢退場。
難民現在就算知道331可能騙他們，他們中也會有人冒險賭一把，賭余杭真的有避難所能接收他們。
這樣就不需要去331冒著被殺的風險跟人玩命了。
劉涵這個愣種跟了林楓這麼久，耳濡目染之下也算是看明白了人性的復雜和各自的身不由己，所以沒有問“大哥你為什麼不攔著要走的人”這種天真的問題，而是直接問林楓覺得能有多少人會留下。
叼著煙的林楓抱起胳膊，搖頭道“我又不是算命的，說不好有多少人會留下……隨他們去，反正這些人也差不多完成了自己的使命。”
劉涵歪頭看了一眼林楓，無奈嘆息一聲後不再說話。
他在嘆息林楓的冷漠，嘆息難民的天真。
林楓其實就是這群拆遷戶里最大的一個地主，他利用所有人一起對抗拆遷公司，為自己造勢，現在事情鬧起來了，他所追求的利益很可能已經在台下完成了交換，剩下的小地主能拿到多少就不關他的事了。
願意被姚斌忽悠去余杭送死就去唄，反正路是自己選的自己來走，林楓不會像個長舌婦一樣在他們耳邊不斷地諄諄教誨。
相反，林楓這種聰明人，利用起陌生人來只怕會比趙成安還要冷血。
劉涵想去勸說一下那些要跟姚斌走的難民，想了想還是選擇了什麼都不做。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別把自己當救世主。
至少他們來這一趟，成功從331手里拿到了一點物資和一份承諾，總比什麼也沒拿到要來的強。
似乎是為了給大家更多的時間考慮，陳主任把午飯休息的時間延長了一個小時，讓難民各自商量好，到底是跟著姚斌走，還是繼續去331。
很快午飯時間結束，大部隊稀稀拉拉地整裝重新上路。
而這一次，起身向前的僅剩一萬余人。
林楓和劉涵正慢悠悠地走在路上，突然看到桃桃湊到面前，朝他們問道“大叔，小狗腿，你們怎麼不勸勸那些走了的人啊？”
“不許再叫我小狗腿！”劉涵氣呼呼地瞪著她。
“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林楓笑著聳了聳肩，轉而問道“那你呢，你不也沒勸嗎？”
“我才不給自己找事兒，我要是勸了，他們搞不好還覺得我別有用心呢。”
“嘿嘿，你倒是挺機靈。”
“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人數少了一大半，剩下的人情緒都受到了影響，更多的人猶豫了起來。
好消息是路越來越好走，遇到的喪尸數量也少得可憐，路上甚至有不少荒廢的臨時營地可供休息。
這里已經進入了331的控制範圍，會有軍隊出來剿滅尸群，所以已經算是安全的地方了。
晚上眾人在一處營地過夜，草草吃過晚飯後陳主任突然找到了林楓。
“陳主任，啥事兒？”林楓遞過去一支煙。
陳主任接了煙一屁股坐在帳篷里，皺著眉頭點上後說道“小林啊，明天晚上估計能到331，到時候你打算怎麼辦？”
林楓的人不多，但是火力夠強，陳主任顯然很看重他的想法。
“跟著大家混唄。”林楓打起了馬虎眼。
陳主任瞧了他一眼，抽了兩口煙後嘆息道“只是抗議的話，他們肯定不會給我們物資的，最後可能真的會引發大規模流血事件，到時候……”
“流血事件？”林楓打斷陳主任的話，“你還在顧忌政治影響嗎？大夏死了多少人了，你心里沒數嗎？心疼331，怎麼沒見你心疼那些死掉的人？”
陳主任沉默半晌後說道“小林，你是聰明人，我看得出來。有些時候，我們還是要多為大局著想，這里的事情一旦鬧大，很可能會動搖民族的根本。”
“省省吧。”林楓擺了擺手，“南方早就有人把事情做絕了，我們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這些難民想活，我就給他們機會活，剩下的我不管，國家大事輪不到我來操心。”
陳主任夾著煙，目光忽的空洞起來，發了好半晌的呆後，他才說道“君不正，臣投異國。父不正，子去他鄉。國……”
陳主任頓了頓，終究沒把剩下的話說出來。
林楓笑了笑，開口道“換個角度想，你覺得現在這種僵化的體系能救活多少人？上層想要一場改革，卻處處掣肘，我們現在可是在替國家分憂，你瞎擔心個啥？”
陳主任愣了愣，驚問道“你什麼意思？”
林楓抖了抖煙灰，微笑著說道“這世上有多少徐江這種人，你可比我還清楚。把這些人殺光，資源重新分配給下層，你覺得能釋放出多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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