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強和馬志一時間都沒說話。
周立這事兒是團隊里第一次正式地處理內部問題，怎麼整有點不好拿捏。
要按以前的法律來，那就是丟去坐牢唄，但現在這條件讓一個損害了大家利益的人坐牢不就等于放他回家睡大覺嗎？
還得管他吃喝那種。
要說直接殺了，又稍微有點不合適。
不說別的，光是人家跟著林楓這麼久，一路上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何況人家還有老婆孩子，直接砍了的話，這一家人都得跟著倒霉。
殺他雖然符合民意，但不符合統治階層的利益。
相比難民，周立可是“自己人”，大家都是管理者，是一個階級。
說難听點，周立佔了點便宜，別人就沒拿過嗎？
後勤給劉涵發的煙都是最好的煙，他一個小跟班憑什麼？
今天能宰了周立，開了這種頭，真要往死了整，明天搞不好有點事兒連龐建軍都得砍了。
不但王強他們不想殺周立，林楓也不想。
一點舊情都不念，中層遲早離心離德。
一把刀就能殺出一個天下太平的事只會在故事里發生，沒人喜歡暴君。
殺了周立，下層的人會拍手稱快，他們就愛看這種戲碼，但是馬志等人要寒心。
眼下來看，估計只能給點差不多的處罰，畢竟事兒撩在這了，不能當沒看見。
坐在邊上的龐建軍眼觀鼻鼻觀心，也沒有說話。
他也覺得這事兒麻煩，不太想摻和，而且林楓既然選擇主動挑破食堂的事，那擺明了是要收拾周立，肯定不會輕易放過他。
天底下很多事都是沒有對錯的，只有立場，就連法律都是可以根據實際情況修改的，傻子才認死理。
龐建軍不想說話，但林楓似乎偏要他說。
“老龐，日常工作是你在負責，你來說。”
龐建軍苦笑一下，看來林楓又要自己來做這種得罪人的事了。
他斟酌了一會兒，開口道“周立確實克扣了一批物資，不過他也把工人那部分拿出了一些偷偷給到難民那邊，也不是什麼特別壞的人，就是管著食堂沒忍住。偷拿了一些物資就殺他肯定是不太合適的，我建議把他發配去做一陣子苦力算了，就當勞改了。”
周立這人其實也怪他媽有意思的，一邊看著工人大吃大喝，仗著自己是管食堂的就下手揩油。一邊又在同情那些吃不飽肚子的難民，把工人的配給挪了一部分過去。
人性的復雜也就在于此，世上其實沒多少純粹的好人和純粹的壞人，好人也難免干過缺德事，壞人也會給乞丐施舍。
做苦力無疑是目前最無奈也最合適的辦法，既起到了懲罰警示的作用，又不至于浪費資源。
林楓點點頭“那些跟他一起克扣物資，還有知情不報的人呢？”
龐建軍心中暗罵一聲，硬著頭皮說道“看情節輕重，一塊去干苦力得了。”
這等于是要連坐，不少人要跟著周立一起倒霉。
“就這樣吧，處罰力度你們拿個章程出來。”
晚飯之後，食堂管理員周立要去工地打灰的消息傳開了，工人們一陣叫好。
晚上龐建軍回到自己房間，當初那個跳舞跳得好被他帶回來的姑娘正在屋里收拾著一堆香煙和酒水。
“干嘛翻箱倒櫃的？”龐建軍在沙發上坐下，隨口問道。
姑娘憂心忡忡地說道“老龐，周立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想著把他送你的這些煙酒還回去，不然林楓知道了說不定要找你麻煩。”
龐建軍泡妞也很有一套，姑娘才跟了他沒多久就死心塌地了。
不過也沒辦法，老龐好歹也是山寨二當家，想讓他糟蹋的姑娘都得排隊。
龐建軍笑笑，沖她招了招手“不用收拾，周立早把這些東西交代得一干二淨了。”
姑娘走過來坐在他腿上，小聲問道“林楓沒生你氣嗎？”
“生什麼氣？”
“周立貪污啊，這些東西可都是周立送的，林楓不是說要處理知情不報的人嗎？”
“那只是整頓的借口而已。”龐建軍捏了一下她的臉，笑著道“你以為林楓真的是在氣周立搶了工人的肉嗎？”
“難道不是嗎？”
龐建軍摸出煙點上，吸了一口後說道“貪污是小事，後勤誰他媽不佔點小便宜啊，明面上不拿，但是私底下有的是辦法撈好處。都是一斤米，給你分陳米和新米還不是他們說了算？”
“那他為什麼還把事挑破？”姑娘好奇地問道。
“他根本不在乎這點肉，他是在氣周立不識抬舉。”龐建軍笑著解釋了一句，“那些小東西拿了就拿了，不越界就行，這本來就是我們默許讓他們拿的。但是周立拿的有點多了，前兩天林楓讓關海山提點過周立，周立覺得大家都在拿，就沒當回事兒，林楓是因為自己的權威被挑戰了才生氣的。”
姑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龐建軍往姑娘臉上吹了口煙，嗆得姑娘連連咳嗽。
完成了一個小小的惡作劇後，龐建軍笑著道“別拿官場那一套來比劃咱們五馬山，今天周立沒吃槍子是他運氣好，大家念著情所以不殺他，才不是因為什麼民主人權。別看林楓在那幫刁民面前親熱得跟公僕似的，實際上他搞的行政體系只是表面民主而已，這里就是他的私產，在這里他不是民主社會的總統，而是封建主義的國王。國王給你的才是你的，不給的你敢踫一下，他立馬就會開始琢磨怎麼弄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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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頓了頓，又補充道“關鍵還他媽要我出刀，煩死了，王強那幫人估計私下又得罵我。”
姑娘呵呵一笑，勾著他的脖子說道“要不我明天跟劉茜走動走動，也方便你跟王強他們搞好關系。”
“那還不如去跟關海山家里那兩小子玩呢，起碼老關以後整我的時候多少還能給點面子。”龐建軍搖了搖頭，繼續道，“別想著跟那幫人拉關系，林楓擺明了要我得罪人，我要是誰都不得罪，這個副山長就算干到頭了。”
“我還以為你們是好兄弟呢。”姑娘嘆息道。
龐建軍嗤笑一聲“國王的寶座上可坐不下那麼多兄弟。”
姑娘伸手揉了揉他的臉，小聲道“我听著怎麼感覺你好像過得很辛苦，哪天林楓不高興了就會收拾你要不你還是少出點風頭吧，平時有什麼事兒就丟給別人去弄。”
龐建軍叼上煙吸了幾口，伴著煙頭的明明滅滅，他輕聲笑道“你不懂，這樣的人生才有意思，渾渾噩噩只惦記著吃沒吃飽那跟喪尸有什麼區別？我這人吶，是小地方出來的，沒別的想法，就想做點成就出來證明自己，以前是走了彎路沒機會，現在終于有個舞台了，我才不下台呢。
我每次管理那幫手下的時候，看著他們那麼多人因為我揮了揮手就去實現我的個人意志，我就很有成就感。這才是大丈夫該過的日子，權力永遠是最好玩的游戲，怎麼玩都玩不膩，至于林楓會不會兔死狗烹嘿嘿，我肯定能平衡好的，老祖宗說得好啊，與人斗，其樂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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