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陀羅北,
羅斯陀南,
一個身著粗布麻衣的少年,正跟著隊伍向前行進,
他叫納伊,
一個標標準準的首陀羅,只是由于這個種姓即便在低種姓中也有人覺得骯髒,很多人也覺得他只是一個不可接觸的達利特,
他從小就沒見過自己的母親,一面都沒有,別人告訴他,他出生的時候,他母親就流血而死,而且,他的母親也只是一個首陀羅,連活著都尚且要用盡全力,哪里可能會留下什麼畫像,那都是婆羅門的老爺們才有閑情雅趣干的事情,
而他的父親,或者說那個只是和他留著同樣血液的,但不配當他父親的那個人,在前幾年就已經死了,
這個種姓,歷代便只能從事收斂尸體的工作,他的父親老納伊同樣也只能做這種活計,別人都說,他的父親是因為常年做這種活計,沾了死氣,所以才導致喜怒無常,經常喜歡動手打他,
他的母親應該就是這麼被打死的!
小時候,
納伊問過他的父親,他的母親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對于那時候的小納伊來說,不管生活給他造就了多少磨難,都一直向往著“母親”這兩個字,畢竟對那個時候的孩童來說,渴望母愛,就是他生來具備的天性,但生來沒有見過母親的納伊,只能寄希望于從父親的只言片語中,幻想出他母親的形象!
但他的父親,在喝了些用發霉糧食釀造出來的酒後,只是瞥了他一眼,隨即便笑著說道︰“你母親的臉是低種姓女人里最嫩的,在被我打後,臉上立刻就會紅腫起來,漂亮的很!”,
這話,
讓納伊哭了很久,他父親覺得他哭的吵,又打了他一頓,
而這種事,
在納伊的整個童年中,是相當常見的!
他不喜歡他的父親,甚至可以說是恨,從小到大,從他有記憶起,他的父親就沒有對他盡過任何父親的責任,莫說管教,有的時候,連吃的也不帶回來,還要動不動接受沒有原因的毒打和發泄,
他對的那些關于他父親如此喜怒無常是沾了死氣的說法嗤之以鼻,他不是沒有和他父親進過城里,在那些婆羅門的老爺走過的時候,他父親會帶著他躲到角落的陰影中,跪在地上,身子不斷蜷縮,生怕自己的呼吸驚擾了那位婆羅門的老爺,
這樣的父親,完全沒有了往日在家對他的狠厲,只有無盡的恐懼,緊挨著父親的納伊甚至能感受到其身子一直在不停的顫抖,
而這兒,則讓納伊無比的痛苦,
他的父親,整日工作的錢除了買一些基本的吃食,剩下的,都讓他拿去換了酒,盡管那些酒都是用最差的糧食釀造出來的,
喝過之後,他多半就會開始打人,但對納伊來說,真正痛苦的,還是餓著肚子!
納伊在最餓的時候,
曾經吃過那些尸體上的肉,
像禿鷹一般,
那一年,
納伊只有六歲!
所以,
從很小就沒有感受過任何親情,甚至當他父親得病死掉的那一刻,他甚至沒有感受到任何的悲傷,
那是納伊不敢和外人訴說的想法,
在他父親死在他面前時,
他所感受到的,只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輕松與暢快!
他走在村莊的土路上,摸著自己饑腸轆轆的肚子,腦子中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搶一次那群婆羅門老爺手中的吃的,好好的飽餐一頓,然後被吊死在城頭!
可也就是那一天,
納伊踫見了一個叫辛格的人,
這個在地位上不知道要比他這個賤民高出多少的剎帝利將軍,愣是在大街上將他攔住,給了他一碗藥湯,說是可以治療他臉上的爛瘡,
納伊很奇怪,
他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麼要對他好,或者說,從小到大,在他的世界觀中,別人是不可能對他好的,
可盡管如此,
他還是將那碗藥湯喝了下去,他單純的認為,只要喝下去,臉上的爛瘡就會不翼而飛,這樣死的時候,或許能好看一點,可等他喝下去後,那個叫辛格的才告訴他,這個藥,要連續喝七天!
太長了,
他活不了七天!
納伊沒做隱瞞,也不是不想,而是懶得隱瞞,可令他沒想到的是,辛格在听了之後,又給了他幾碗飯吃,
納伊至今都記得,
當時辛格對他說的那句話,
“你心里有氣是應該,但為了一頓飽飯賠上命,有些可惜了,男人就算要死,也不能死的憋屈!”,
“你若有膽,要搶一個能一直活下去的飯碗才對,就從之前欺壓你們的人手里去搶!”,
納伊听進去了,
而很快,
便有人找上了他,帶他去了一個新的地界,那里,有人給他飯吃,甚至還教他一些什麼“太平道”的道理,但說實在的,這些,他都學不太懂,但他也毫不在意,
他只知道,
在他親爹都不把他當人看的時候,有一個叫辛格的救他的病,還給他飯吃,所以他讓自己干嘛,自己就應該干嘛,
並且,
他之所以答應的這麼痛快,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那就是,
他真的很想和那群婆羅門、剎帝利的老爺玩玩命!
讓所有人都吃飽飯、讓那群高高在上的老爺們知道兔子急了也會咬人,那是其他信仰太平道之人的想法,
納伊沒那麼高尚,
他和那群人有本質上的不同,
盡管他才十四歲,
但他也十分清楚,其他人過得不好,要怪貴霜,是這個爛到底的國家給所有人分了三六九等,讓最下等的人不但沒有尊嚴,連活著都要看別人的臉色,
這種事,
只要換一個國家,其他人的問題就都能解決,
可唯獨他不行,
因為他一切痛苦的來源,都是他那個雜種般的父親帶來的!
他所想的很簡單,他就是要朝著那群婆羅門和剎帝利的老爺捅下刀子,他記得他父親在他們面前是怎樣的卑躬屈膝,他這麼做,只是想證明一件事,
那就是他納伊,
比他父親強,
他不會欺負弱者,
而是敢于朝強者揮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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