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2月24日
窗簾拉得密不透風,屋里暗乎乎的,床頭櫃邊緣的手機突然“嗡嗡”震起來。沒晃兩下,“啪”一聲掉在地板上,清脆的響聲把我從夢里拽了出來。
俯身撿起手機,屏幕上“桃姐”倆字明晃晃的。劃開接听,那邊的嗓門直躥耳朵︰
“龍佐冰穎!你倆昨天動物園那通鬧,熱搜都快蓋不住了!老狂蹬車那傻樣,粉絲截圖傳得遍地都是,你倒好,翹著腿跟個沒事人似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倆周末舒坦是吧?”
我揉著眼楮坐起來,窗外天光已經透了些進來,看這亮堂勁兒,也就七點出頭。“哎喲小桃桃大姐姐,您這電話比鬧鐘還積極。可說夠沒得嘛?沒別的事我掀窗簾洗漱了啊。”
“怎麼沒事!”桃姐的語氣帶著點急,“今天春晚排練,8點展演中心,老地方。你從不遲到,我就不多說。”
“記著呢。”我把手機往床上一擱,“除了這個,還有別的?沒有的話下午回隊里訓練。”
“有個活兒,後天的。”桃姐的聲音緩了些,“昨天資本方遞過來的正式安排——新金龍四大美女最終評選的定妝拍攝。這評選你知道,早早就有了,這次是收尾的定妝。甲方點名要你,說就得你這股子勁兒,清純里帶颯,身段還撐得起衣服,你懂的。”
我愣了下,想起了前些日子的各種爆料和相關評選。
“哦,這評選啊……是快到收尾了。”
“可不是。後天去北海衛,團隊都備好了,服裝師說照著‘又純又野’的路子來,保準哇塞的!”
“行了,我去。”我嘆了口氣,分明接了新工作,我卻提不起一點興致來,只是草草回應了一聲。“後天是吧?記下了。”
“這還差不多。”桃姐哼了聲,“掛了,你趕緊的。”電話“嘟嘟”斷了。
被桃姐催命叫醒之後,下一步當然按老規矩,更衣洗漱。
徑直往衛生間走,老狂剛洗漱完,正擦著臉上的水往外挪,洗漱台上擺著備好的溫水。
“醒這麼早?你不是7點半鬧鐘嘛!”他抬眼瞧見我,隨口問道。
我走到洗漱台前,一邊擰毛巾擦臉,一邊答復說︰“嗯,被桃姐的電話叫醒的,催著去春晚排練,對了,後天還得去北海衛,拍新金龍四大美女評選的定妝。”
“北海衛?”他眼楮一亮,立馬來了勁兒,“那地兒現在真冰真雪,可比上次拍劇那人工假雪帶勁多了!到時候找片沒人的雪地,咱們一起在雪地里打滾唄!”
“少來,我看你是想在雪地里挨揍。”我瞥他一眼,“人家分明是去那里工作,可沒閑功夫跟你胡鬧。”
“哎,這你就不懂了。”他湊過來嬉皮笑臉,“真雪干淨,滾完拍掉就好,再說了,別忘了勞逸結合喲!”
“是了。”我潑了把水在臉上,“出去稍等片刻,老娘洗漱完就去晨跑了喲!”
老狂應了一聲,為我關上了房門。
洗漱完畢,出門,他已在院門口等著。跑完一圈約莫3公里,又買了包子豆漿,照舊吃頓早點,在院門口分道——各自打個響指,空間穿梭。他去基地訓練,我直奔展演中心。
排練廳里,《江山煙雨蒙》的調子正飄著。我站上位置,順著旋律過了遍歌詞動作,沒一會兒就完事了。
調子停了,我收了動作。和桃姐一同吃過午飯後,回基地的1083房午休,兩點和老狂到訓練館,全隊分男女隊練體能,傍晚結束。回家吃晚飯,日子如常。
12月25日晚,我和老狂把換洗衣物、護膚用品塞進手環,跟爸媽、小喧兒、小何兒告別,坐地鐵到金龍國際機場t2航站樓。出地鐵跟著人流往出發層走,自動扶梯載著我們緩緩上升,透過玻璃能看到停機坪上的飛機在暮色里舒展著機翼,遠處的燈塔閃著規律的光。t2作為老航站樓,格局不算復雜,國內航班都集中在這,人流雖密,卻不顯得雜亂。
到了出發層入口,第一道安檢很簡單,工作人員拿著掃描儀在身上掃了兩下,連停頓都沒帶,揮揮手就放行了。踏入大廳的瞬間,喧鬧聲撲面而來——行李箱輪子碾過地面的輕響、廣播里沉穩的航班播報、店鋪里的招呼聲混在一起,頭頂的舊吊燈不算刺眼,光線柔和地灑在來往旅客身上。
按桃姐給的定位往前走,兩側的店鋪緊湊地挨著,免稅店的櫥窗里擺著常見的護膚品,書店門口堆著幾本暢銷書,咖啡店飄出的香氣不濃,混在空氣里剛剛好。腳下的地磚有些磨損,卻擦得干淨,走在上面能听見輕微的腳步聲,和周圍的動靜融在一起。
走了約莫七八分鐘,身後傳來細微的響動。眼角余光掃過去,三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隔著五六步遠跟著,其中一個舉著手機,鏡頭斜斜地對著我和老狂,手指還在屏幕上飛快點著。看他們穿著休閑裝,拖著小巧的行李箱,倒像是出差途中偶然撞見的,眼神里帶著點好奇,卻刻意保持著距離,沒敢靠太近。
老狂用胳膊肘輕輕撞了我一下,嘴角勾著笑,眼神往身後瞟了瞟。我沒回頭,繼續往前走,經過一個航班信息屏時,故意放慢腳步,側過臉沖身後輕輕揮了揮手。那三人明顯愣了一下,慌忙把手機往口袋里塞,也抬手揮了揮,腳步頓了頓,很快就被旁邊岔路過來的人流隔開了——t2雖不算小,但通道縱橫,轉個彎就可能錯過,他們大概也只是一時好奇,沒打算真的追上來。
又走了五六分鐘,就在大廳中段的休息區看到了“�神影視團隊集合點”的牌子,桃姐正站在那里,旁邊圍著八個人。她穿件深灰色短款羽絨服,里面是件黑色高領打底,牛仔褲配著黑色馬丁靴,頭發束成低馬尾,手里捏著幾張紙,時不時低頭掃一眼,應該是團隊名單。
走近了才看清,團隊里有位拎著棕色化妝箱的女士,戴著細框眼鏡,氣質溫和,想必是化妝師李姐;一個背著相機包的男人正低頭調試鏡頭,手指靈活地轉著旋鈕,不用問也知道是攝影師張哥;還有兩個捧著平板的,屏幕上滑過幾張服裝設計圖,估計是服裝組的王老師和劉老師;剩下四個年輕些的,手里拿著文件夾,一看就是助理。算上桃姐,正好十人,都是為了新金龍四大美女定妝拍攝來的,服裝設計早由資本方敲定,他們只負責現場協調。
桃姐見我們過來,抬了抬下巴,沒說話,轉身往值機台走。我們跟在後面,李姐沖我笑了笑,張哥也抬起頭點了點頭,其他人都禮貌地頷首,沒人刻意搭話,卻透著股默契。
到了值機台,我和老狂掏出身份證遞過去。工作人員敲了會兒鍵盤,“唰”地打出兩張登機牌。
我接過來一看,座位是1a和1b,商務艙,機型c959乙。
心里暗忖︰這機型商務艙是四排座布局,每排a、b、c、d四個座位,總共12個座,瞥了眼團隊其他人手里的登機牌,號碼從1a一直排到12d,一個不落。好家伙,資本方這是把整個商務艙包圓了。
拿著登機牌往第二道安檢口走,隊伍不長,沒等兩分鐘就輪到我們。遞上登機牌和身份證,工作人員核對後示意過安檢門。門沒響,手持掃描儀在身上掃了一圈,到手腕處停了停,看清是儲物手環後,沒多問就揮了揮手。老狂跟在後面,同樣順利通過——所有東西都在手環里,連個隨身包都沒有,確實省事。
過了安檢,往78號登機口走。這一路更近,四五分鐘就到了,沿途能看到指示牌清晰地標注著登機口編號,偶爾有地勤人員推著行李車走過,腳步輕快。李姐和張哥走在前面,低聲聊著明天的妝容,說要突出“又純又野”的調調;王老師和劉老師翻著平板,屏幕上是銀色亮片裙的細節圖;助理們跟在後面,偶爾交頭接耳兩句,聲音不大。
到了78號登機口,周圍坐著不少等待登機的旅客,交談聲不大,顯得挺安靜。我們找了片空著的區域,李姐打開化妝箱,里面的刷子擺得整齊;張哥把相機放在腿上,調著參數;王老師和劉老師湊在一起,對著平板指指點點;助理們找了椅子坐下,拿出手機刷著;桃姐靠在柱子上,翻看著手里的行程單,神情淡然。
我和老狂找了個角落坐下,他掏出手機點開《亂世槍神》,把屏幕往我這邊湊了湊。我點了“加入隊伍”,槍聲和腳步聲從听筒里鑽出來,在不算嘈雜的環境里剛剛好。
不知過了多久,廣播里響起清晰的通知︰“乘坐ca1873次航班由金龍國際機場前往北海衛山海機場的旅客請注意,您乘坐的航班將于22點40分準時登機,請帶好隨身物品,到78號登機口辦理登機手續。本次航班全程約1800公里,預計24點到達北海衛山海機場。”
桃姐合上行程單,直起身。我們都停下手里的事,起身往登機口走去。廊橋的入口就在前方,燈光順著玻璃漫出來,像鋪了條安靜的路。
廊橋的燈光順著玻璃漫進來,像鋪了條安靜的路。走進廊橋,腳步聲在封閉空間里輕輕回蕩,透過兩側玻璃能看到夜色里的機翼,航行燈像兩顆遙遠的星子。
機艙門就在前方,空乘人員微笑著站在門口,輕聲說著“歡迎登機”。踏入機艙的瞬間,暖氣撲面而來,商務艙的空間比想象中寬敞,淺灰色的座椅整齊排列,第一排靠窗的1a和1b就在最前面,一眼就能看到。
我捏著登機牌走向1a,剛要坐下,忽然想起自己素有入座就睡的習慣,這靠窗的位置怕是要浪費。轉頭看了眼跟在後面的老狂,他正盯著1b的座位犯愣,大概也在琢磨靠窗的好處。我用胳膊肘踫了踫他︰“換個座?”
老狂眼楮一亮︰“行啊,我正想看看夜景。”兩人默契地換了位置,他坐進1a,我落進1b,剛調整好座椅,就見空乘走了過來。我提前開口︰“我們倆換了下位置,方便照應。”空乘笑了笑︰“沒關系,只要安全就好。”
坐穩後才仔細打量四周,商務艙的座椅確實比經濟艙寬得多,扶手能展開成小桌板,旁邊還嵌著觸屏顯示屏,能看電影、調燈光,連腳下都有單獨的腳踏,透著股精致。我伸手踫了踫顯示屏,屏幕突然亮起,嚇了我一跳——之前坐經濟艙哪有這些,突然覺得自己像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
其實我對這些向來沒什麼追求,飛機也好,高鐵也罷,說到底不過是代步工具,舒服與否,終究是為了抵達目的地。但既坐之則安之,調整好座椅靠背,閉上眼楮準備養神。
飛機準時推出,引擎的轟鳴聲逐漸變大,沿著跑道滑行片刻,猛地一抬機頭,沖向夜空。失重感稍縱即逝,窗外的燈火漸漸變成模糊的光斑。沒一會兒,我就覺得眼皮發沉,意識慢慢飄遠。
不知過了多久,胳膊被人輕輕搖了搖,老狂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瞌睡蟲,醒醒,快看看下面是哪兒?”
“到了?”我迷迷糊糊睜開眼,湊到他那邊的窗口往下看。黑漆漆的夜里,只有零星的燈光綴在地面,能隱約看出海岸線的輪廓,想來是快到北海衛了。“不就是黑 一片嘛。”我打了個哈欠,縮回自己的座位,剛要再睡,機艙里響起廣播︰“各位旅客,我們即將降落在北海衛山海機場,地面溫度零下2攝氏度,現在是23點45分,預計5分鐘後著陸,請您系好安全帶,收起小桌板,調直座椅靠背……”
廣播聲未落,飛機開始緩緩下降,機身輕微顛簸著,窗外的燈光越來越清晰,能看到成片的建築和跑道的指示燈。隨著“咚”的一聲輕響,飛機平穩著陸,沿著跑道滑行片刻,慢慢停在停機位。
坐在1c的桃姐率先起身︰“拿好東西,有序下機。”我們跟著起身,穿過商務艙和經濟艙的隔簾,順著通道往外走。廊橋連接著航站樓,走出去時能聞到一股清冷的空氣,帶著點海腥味。
出了到達口,資本方派來的擺渡車已經在等,一行人坐上車,往出站口駛去。車窗外,北海衛的夜色安靜得很,路燈在雪地上投下橘色的光。到了出站口,又換乘資本方的班車入城,車子沿著海岸線行駛,能听到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
半小時後,班車停在一家酒店門口。桃姐帶著我們進去辦理入住,其他人的行李早有專人送到房間。等待的時候,張哥突然提議︰“听說北海衛的夜市燒烤很出名,就在這附近的海鮮燒烤一條街,要不出去吃點?”
“我同意!”一個助理立刻接話,“大半夜的,吃點燒烤暖和。”
我也來了興致︰“對頭,大好時光可不能浪費,好久沒吃燒烤了。”
老狂舉手︰“我請!所有人的飯錢我包了,只管敞開吃。”
桃姐剛辦好手續,聞言皺眉︰“明天還有工作,現在都12點半了……”她頓了頓,看了眼手機,“準確說,9個小時後,也就是今天上午9點,你就得化妝準備拍攝……”
“你不吃算了。”我撇撇嘴,“就你那胃,我們幾個去熱鬧熱鬧。到了新地方不逛逛,工作哪來的興致?”
老狂幫腔︰“就是,速去速回,保證不耽誤事。”
桃姐無奈地揮揮手︰“去吧去吧,別玩太晚。”
出了酒店,夜里的風帶著涼意,吹得人精神一振。燒烤一條街離得不遠,走路十分鐘就到,黑漆漆的巷子里亮著串串紅燈籠,海鮮攤的老板在炭火旁忙碌,滋滋的油響混著煙火氣飄過來。
我們找了家看起來熱鬧的大排檔坐下,老狂豪氣地接過菜單︰“都別客氣,想吃什麼隨便點!”我湊過去看,扇貝、生蠔、魷魚須……光是听名字就流口水。
一共十個人圍坐一桌,開了幾瓶啤酒,踫杯的聲音清脆響亮。這還是我第一次和公司除桃姐外的人一起吃飯,他們大概沒想到我私下里這麼能鬧,沒了鏡頭前的拘謹,扯著嗓子聊家常,笑得前仰後合,早沒了該有的形象和典雅,卻多了幾分鳳姐的潑辣。。
吃到1點半,才戀戀不舍地起身。走回酒店房間門口時,老狂還在念叨︰“那烤魷魚是真鮮,明天拍完再去吃一頓?”
“先管好明天的工作吧。”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刷開酒店房門。
回到房間才1點45,用冷水洗了把臉,倒在床上就睡。反正明天一早團隊會一起行動,不愁遲到,這一夜睡得格外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