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
圓月高懸，星星閃爍，偶爾有薄薄的雲層路過，也遮擋不住這清輝月光。
無數道人影幾乎是從各個方位進入城中，最後進入各大府邸。
今晚的京師注定不簡單。
戶部尚書府邸。
範秋禮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著滿身都是汗水的管家，道︰“何事？”
“大人，出大事了！”
範秋禮瞳孔微微收縮，有些蒼老的面龐浮現一抹殺機︰“賑災出問題了？還是……工具推廣出問題了？”
“都……都出問題了！”
——
“他們怎敢？”
……
翌日。
天還未亮，距離皇宮遠的大臣在四五更天的時候就得起來準備去上早朝，近的人則是稍微起來遲一點。
太極殿。
百官列位，臉色都很不好看，那些職位低下的官員敏銳的嗅到了不對勁。
他們也說不清楚到底是哪里不對勁，總感覺今天的各位老大人們神情都格外陰翳。
這絕對不是好兆頭。
每個官員都在心里盤問，也沒發現那個步驟出現岔子。
可為何這些人的臉色都如此不好看？
工具推廣應該沒有出問題才對啊！
家族中的人應該也收到了信息，不會阻攔推廣事宜。
“陛下到。”
“吾皇萬歲，萬萬歲。”
武皇神色如常，眼神淡漠的掃了一眼文武百官，隨即坐下︰“平身。”
“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常林喊道。
他喊完後，整個太極殿鴉雀無聲，這種無聲愈發讓底層官員感到心驚肉跳，他們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今日怕是要出大事。
“陛下，臣有事奏！”戶部左侍郎站了出來，聲音悲愴道。
“講！”
“臣要狀告山州刺史貪贓枉法，貪墨錢財，以致山州十室九空。”戶部左侍郎一站出來，就丟下一顆炸雷。
滿朝驚駭。
可站在前面的高官們卻是都神色如常，顯然，他們知道了相關信息。
“此事可有證據？”武皇不動聲色的問道。
這戶部左侍郎是他的人，當然也是範秋禮的人。
戶部尚書範秋禮輕易不會下場，因此，有些事情必須是底下人先掀桌子才行。
他一旦下場，那就意味著事情再無一絲轉圜的余地。
“臣有證據！”戶部左侍郎道︰“臣的族弟前往山州推廣工具，可……可到了山州才發現，這一路過去赤地千里，看不到一點種田的跡象，路上更是白骨皚皚，惡臭燻天！”
“山州各府、郡、縣村莊里的人都沒有了，草屋荒涼破敗，人影無蹤，倘若只是村莊如此也情有可原，可行至縣城、郡城、府城附近，村莊也十室九空，偶有人殘存，不過是苟延殘喘罷了。”
“陛下，人都沒了，推廣工具還有何用？臣決不相信此次旱災將山州五成的居民都殺死了！”
嘩——
百官彼此對望，難掩震驚。
今年的旱災的確嚴重，哪怕到了十一月都還酷熱，加上蝗災影響，導致很多人都餓死了。
可再如何餓，也不至于十室九空啊。
朝廷不是已經下放了無數錢糧嗎？
據他們所知，光是撥給山州的銀子就有百萬兩，糧食更是有數百萬斤之多。
這麼多的錢糧賑濟，不至于一個月都撐不到吧？
“陛下，臣以為這是無稽之談。”另外一位四品官員站了出來，道︰“朝堂給付大量錢糧至山州，山州的人口不過七八十萬，賑災的錢糧養活他們兩三個月都足夠了，斷然沒有餓死人的道理。”
“倘若真如戶部左侍郎所言，那山州的老百姓就算真的餓死，也不至于十室九空！其中必然有問題，臣建議徹查！”
有人覺得是戶部在搞事情。
也許是戶部下撥的錢糧不足，導致山州那邊引起嘩變，亦或者老百姓都跑到山州城那邊去了。
“陛下，臣要狀告錦州刺史！”
“陛下，臣要狀告桓州刺史！”
這時，又有數人站出。
這一刻，滿朝文武都察覺到了不對勁。
很不對勁。
狀告的都是距離京師最近且又是挨著交州的，這幾個地方都是工具最先推廣的區域，他們怎麼都相繼出事？
“講！”武皇聲音冷漠了幾分。
“錦州老百姓也所剩無幾，推廣人員過去後想找個老百姓試驗都做不到，陛下，這很不對勁啊！倘若當地的老百姓都沒有了，這可如何是好？如何推廣工具？又如何耕作？若是百姓都死絕了，我武國別說是明年重振旗鼓了，便是再給十年時間也不夠啊。”
所有將軍們都變了臉色。
“桓州亦是如此！”
這下百官都懂了。
老百姓沒了，當地就等于廢了。
大家心里所構想的未來也徹底破滅。
連距離京師之地不算遠的幾個州都是這個鬼樣子，那其余之地呢？
一想到老百姓都沒了，好不容易下定決心的推廣，等于也廢了，那還怎麼玩？
朝堂徹底靜默，原本打算替各自同窗好友說話的官員也都閉嘴不語。
如果只有一地如此還情有可原，可幾個地方都如此，那必然有問題。
“陛下，有急奏！”
“呈上來。”武皇不動聲色的說道。
听到急奏二字，滿朝文武豎起了耳朵。
常林接過，正準備遞給武皇，不料武皇淡淡道︰“念！”
常林的手微微一抖，在百官注視下將書信展開，他快速掃過書信，臉色變得慘白。
“陛下……這是光大人的急奏。”
“念！”武皇始終只有一個字。
常林越如此，大家就越好奇，光浩雲到底在山州經歷了什麼？
“山州白骨皚皚，居民盡數逃離，如今總人口不過四十萬余，臣四處調查打听得知，賑災期間，山州上下沆瀣一氣，給山州老百姓賑濟的米粥竟然摻雜了大量的泥沙，以至于民怨沸騰，因不服，被當場打死二十余人！”
太極殿內仿佛是刮起了一股陰風，帶著陣陣寒意。
“老百姓紛紛出逃至交州，這才是山州十室九空的真正原因。”
听到竟是這個原因，百官神情無比復雜。
“陛下，朝廷下發賑濟錢糧必然有所損耗，光大人所言摻雜泥沙一事，怕是多有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