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塵對于劃船這項活動，其實提不起太多興致。
他至今仍清晰地記得去年夏天出海捕魚的情形——那艘二十米長的鐵殼漁船在波濤中起伏的顛簸感，柴油發動機的轟鳴聲混雜著咸腥的海風撲面而來，以及遠處海天相接處那令人心悸的蔚藍。
相比之下，公園人工湖里這些漆著俗艷顏色的塑料小船，簡直就像是孩童的玩具。
不過柳謎就不一樣了，她幾乎沒有什麼坐船的經歷，對于在人工湖劃小船這樣的項目是十分感興趣的。
張塵也猜到了這一點，所以他當然不會讓對方的願望落空。
在他的心里，最重要的還是和柳謎一起度過美好的時光，至于在一起玩什麼並不太重要。
星期天清晨的陽光格外溫柔，柳謎昨晚甚至有些興奮得沒睡好。
她對著鏡子比劃了好幾套搭配，最後選了一條淺黃色的連衣裙——既不會太張揚，又足夠明亮，像是一小片陽光落在身上。
她比約定時間提前了半小時到達約定的地點人工湖，微風拂過湖面，泛起細碎的波紋，岸邊的柳枝輕輕搖曳。
柳謎正低頭整理裙擺，忽然听到熟悉的腳步聲，一抬頭，就看見張塵從不遠處快步走來，手里還拎著一袋她愛吃的面包
“你也這麼早？”兩人幾乎同時開口，隨即都愣了一下，然後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張塵撓了撓頭，耳尖微微泛紅，而柳謎則抿著嘴，指尖無意識地繞著發尾打轉。
他們都沒說破，但心里都清楚——提前到達不是因為閑得慌，而是因為對這次見面太過期待。
湖面上已經零星漂著幾艘小船，陽光灑在水面上，碎成一片細碎的金箔。
柳謎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人，發現張塵也正看著她，目光里帶著淺淺的笑意。
她忽然覺得，今天的風很輕，陽光很暖，而這份不約而同的默契，比任何精心準備的驚喜都要讓人心動。
若是工作日，此刻的湖畔定然冷冷清清——上班族們行色匆匆地趕地鐵，學生們背著書包埋頭疾走，誰會有閑情逸致在這個點來劃船？
可今天是星期天，整個城市似乎都放慢了腳步。
張塵的目光掃過湖面，幾艘彩色的小船慢悠悠地漂著，每艘船上都坐著兩個人——有的肩並肩靠在一起，有的面對面笑著交談，還有的笨拙地擺弄船槳，濺起的水花引來一陣嬉鬧。
他忍不住輕笑，看來不止他和柳謎想到一塊兒去了。
“走吧。”柳謎輕輕拽了拽他的袖子，指向不遠處的小碼頭。
那里整齊地停著一排船，船身漆成明亮的鵝黃色和天藍色，船頭還裝飾著憨態可掬的鴨子造型。
租船的大哥正靠在藤椅上打盹，听到腳步聲才懶洋洋地睜開眼。
兩人很快選好一艘船，張塵先跨上去穩住船身，然後伸手扶柳謎。
小船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嚇得她低呼一聲。
張塵整個人便穩穩地站在小船上，連一絲晃動都沒引起。
他站在船尾，雙腿自然地微微分開，隨著水波的起伏調整著重心——這對他來說簡直像呼吸一樣自然。
畢竟在漁船上經歷過真正的風浪，眼下這平靜如鏡的人工湖，對他來說簡直像站在平地上一般輕松。
柳謎則完全相反。
她的指尖剛觸踫到張塵伸來的手，踏上船板的瞬間就驚呼出聲。
小船隨著她的重量微微傾斜，讓她頓時失去了平衡感。
她下意識地抓緊了張塵的手腕，另一只手慌亂地扶住船舷，整個人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沒事的，放輕松。”張塵的聲音里帶著笑意，穩穩地托住她的手肘，“就像踩在棉花上一樣，別和晃動對抗。”
柳謎深吸一口氣，慢慢放松緊繃的身體。
她發現船身其實很穩，只是細微的水波讓腳下有種奇妙的漂浮感。
漸漸地，她開始適應這種輕柔的搖晃，甚至覺得像小時候坐的秋千一樣有趣。
她不知不覺松開了緊握船舷的手，臉上浮現出新奇而愉悅的笑容。
小船隨著水波輕輕搖曳，張塵率先在塑料座椅上坐下，船身立刻穩定了許多。
他拍了拍身旁的位置，朝柳謎使了個眼色︰“坐著更穩當。”
柳謎會意地點點頭，小心翼翼地扶著船沿坐下，果然感覺比站著時踏實多了。
柳謎的注意力很快被湖水吸引。
她試探性地將指尖探入水中，清涼的觸感讓她驚喜地輕呼出聲。
畢竟才是大早上，湖水沒有被陽光充分照射，它們的溫度還是有些低的。
估計過了大中午之後，這里的湖水會更舒適吧。
只是在那樣大太陽的情況下，人們也不想在那種情況下劃船，畢竟這些小船並沒有什麼遮擋。
湖水清澈得能看見她微微晃動的倒影，陽光穿透水面，在她指間流轉出細碎的金色光斑。
偶爾有一兩片柳葉隨波漂過，像小小的綠色船只。
“這水真干淨。”張塵俯身觀察著，甚至能看到水下幾寸處游動的小魚苗。
好奇心驅使之下，張塵還想著用雙眼發現更大的魚類。
又仔細觀察了一會之後，他才發現這個人工湖里面的確還存在更大的魚，估計是專門放養的，只不過數量並不多，因為他用了幾分鐘的時間才看到了一兩條一兩斤重的魚。
他記得城東那個老公園的人工湖，水面總是漂浮著塑料袋和飲料瓶，遠遠就能聞到腥臭味。
而眼前這片水域顯然得益于剛開放不久，岸邊還立著嶄新的"請勿亂扔垃圾"的告示牌，游人們也都自覺維護著環境。
柳謎用手掌輕輕撥動著水面，看著漣漪一圈圈蕩開。
她忽然捧起一掬水，水珠從她指縫間漏下，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張塵看著她孩子氣的舉動，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此刻的湖水清澈見底，倒映著藍天白雲，也倒映著兩人並肩而坐的身影。
沒有漂浮的垃圾，沒有刺鼻的異味，只有微風拂過時帶來的淡淡水汽，清新得讓人忍不住想多呼吸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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