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山之巔，徹骨的寒風，吹過了眾人的身體。
密宗三位武尊，只感覺有一種如墜冰窟的窒息感。
“不要氣餒。”
冒毒收回視線，看著西域腳下的土地，眼底帶著笑意。
“不知單于，您有什麼辦法？”
白狼見狀，轉移了視線。
密宗三位武尊，同樣猶如看到救世主一般，看向了冒毒。
這，就是領袖應該有的作用。
哪怕陷入了萬劫不復的絕境之中，只要領袖在此。
哪怕如密宗三位武尊這等心性懦弱之輩，心中也能升起希望。
“有。”
冒毒短短一個字，卻讓眾人感覺見到了曦光一般。
“你快說啊！”
噶聚旨見冒毒不開口，主動催道。
“所以，讓你們多看書。”
冒毒搖頭失笑，負手而立。
“通過我感受到的余波，這股力量之中，有日月之威。”
“在皇朝境內，與日月有關，且如此不凡的，在我的了解之中，只有二位。”
“一位，是鐘山之神。”
“另一位，則是仙山天帝。”
“但，這股日月之威極為純粹，不摻雜晝晦之意。”
“因而，我斷定，這位，是仙山天帝。”
冒毒略微低頭，看著自己衣擺上的風雪，眼神深邃。
冒毒身後，密宗三位武尊已經懵了。
什麼鐘山之神，什麼仙山天帝。
這是皇朝境內應該存在的嗎？
接著，三人回過神，想到了什麼，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皇朝境內，雲無淨號太上淨世。
北門絕號天魔亂世。
他們的稱號，就已經很不像人了。
“古籍記載，仙山天帝司掌日月真意，星辰運行，為秩序尊神。”
“所以，我推斷，古籍之中，對于上古，乃至更古老的時代之上，所記載的神仙，大部分是真實存在的強者。”
“他們有一些是得天地偏愛，類似靈氣的存在，有一些則是血脈不凡，天生的貴子。”
冒毒接著悠悠開口。
“以我對夏地的了解，他們很少干出胡編亂造這種事。”
“當然了，信也只能信一部分，部分史官，春秋筆法玩的爐火純青。”
冒毒想到了什麼，搖頭失笑補充道。
在史官的筆下，他這位單于，是弒父的逆賊、殘忍的暴君、傲慢的蠻夷。
但在白登一役之中，他卻成了被女色影響，色令智昏放走赤帝子的蠢貨。
大家心照不宣的交易，互相給彼此一個體面的事情，就變成了他是個蠢貨。
筆在他們手上，他們確實能做到想怎麼寫就怎麼寫，但冒毒看到這里的時候，只覺得有些好笑。
這麼前後矛盾的記載，大家又不是蠢人。
他一個弒父殺妻上位的冷血陰狠之輩，怎麼可能被女色影響。
不過，史官高興便可。
“那我們怎麼辦？”
灰白花看著冒毒，語氣也有些急躁。
“不急，我們西域的傳承同樣古老。”
“在極寒之境發現的冰靈，讓我想到了，從遠古時期開始，從單于到可汗開始，各大部落就供奉的尊神。”
冒毒摩挲著指尖，看著遠方的天色，語氣飄忽。
“遠古？”
寧瑪虹眉頭緊鎖。
“撐離嗎？”
“他真的存在嗎？”
白狼可汗幾乎是瞬間，就想到了從上古時代開始，他們所供奉的至高神。
這位神明，掌雷電、風雨、雪災、旱災。
同時，他是西域各大圖騰，唯一的源頭。
狼、鷹、鹿、熊、森林、河流，萬物生靈，皆從其而來。
在西域之中，其地位便等同于天。
冒毒，也最喜歡自稱天子單于。
“他存不存在，我不好說。”
“但我只知道一件事。”
“如果你們不能讓這位現世，那大家等著一起玩完吧。”
冒毒看著皇朝方向，語帶笑意。
跟身毒那里誰都能去當一下主人，傳承駁雜混亂不同。
西域這塊地，傳承同樣源遠流長，雖然沒有皇朝這般明確，變得有些駁雜，但也沒有消弭在時間長河之中。
能成為皇朝大敵，他們自然也有自己的可取之處。
“我們？”
灰白花聞言，指了指自己。
“當然是你們，你們壓制了那些部落這麼多年，自然會導致一些不可預計的後果。”
“當下你們要做的，就是恢復西域關于撐離的供奉。”
冒毒松開手，抖了抖衣袖。
雪花飄落，陽光照射而下。
這讓密宗三位武尊，感覺溫暖了不少。
“我這就去。”
灰白花最先回過神，說罷後便匆匆離開了。
他不敢賭，也不能賭。
皇朝明天打過來都有可能。
寧瑪虹與噶聚旨，也緊跟著離開。
有了方向，辦事就容易多了。
“單于，如果撐離存在，那麼於都金...”
白狼可汗在密宗三位武尊離開之後，才連忙開口。
於都金，西域各大部落所供奉的大地之母，其掌安穩與繁榮，豐收與勝利，這也是西域最大聖山的稱呼。
“只要撐離存在，一旦成功讓其接觸到地脈，於都金的到來，不過是遲早的事。”
“當務之急，是讓這位西域尊神，感受到我們。”
“首領，你也不確定...”
白狼聞言，自然听出了言外之意，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冒毒的身影。
“哪有十成十的事情存在。”
冒毒看著天上掠過的鷹隼，表情淡然。
“單于，我還有一事不明...”
白狼聞言，先是點了點頭，接著搖了搖頭。
“你說便是。”
“你不覺得撐離和於都金，有點像皇朝的...皇天後土？”
白狼可汗看著冒毒，欲言又止。
他其實從妹妹那里了解過一點關于史書的消息。
其中一條，讓他印象深刻。
那時候，他和妹妹都還小，因此對自身來歷十分好奇。
準確來說，是在年復一年的躲避天災之中，對自己的祖脈十分好奇。
他听過部分皇朝商人，談論生死事宜。
在他們的敘述之中，人死歸鄉，入土為安，這讓他有了好奇心。
在西域，弱者是沒有安身之所的。
哪怕死人，也一樣。
他們的歸處會是風沙、河流、動物們的肚子里。
唯獨不會是入土為安。
他因為好奇，問了妹妹一句，他們有沒有故土呢。
如果有，應該在何地？
“在我看過的古書上記載，我們可能是夏後之苗裔。”
“我們供奉的尊神，和皇朝的皇天後土，有點相像呢。”
如今，听到撐離二字，妹妹的話語，再次躍入了腦海。
“你指夏後苗裔一事？”
冒毒的話，讓白狼回過了神。
“是。”
白狼微微頷首。
“可能不大。”
“哪怕司馬千那老東西記載的是真的，當年來此的夏後苗裔不多。”
“早就與這里的外族相融了。”
“起碼在你身上，可能性不大。”
冒毒看著天際，搖頭失笑。
“再說了，當下，西域才是你的故土。”
“先守好我們腳下的領土，再來考慮歸處吧。”
冒毒說到這里，眼底帶上了少見的悵然。
被送出去當成質子的那段時光，他也時常反問自己。
他的歸處，在哪里呢？
這一次被映照，看到司馬千這老東西胡謅的東西，也讓他有些意外。
特別是夏後之苗裔這一句。
“不過，也不會是我。”
冒毒內心輕喃。
“你也動身，去聚攏一下其余部落，我準備拿一整個外邦的血，來供奉撐離。”
冒毒思緒收斂，轉身踱步，語氣沉著。
“是。”
白狼說罷，也連忙離開了。
聖山之巔，只剩下了冒毒，緩緩走下山巔的身影。
身為放棄了人性的狼王。
他的歸處，就是沒有歸處。
......
安王府，書房
“西域在得知仙山一戰之後，似乎加快了征戰的步伐。”
“而且...現在密宗的信仰，開始快速下降。”
“反而出現了西域最古老的尊神供奉，那尊神好像叫什麼...撐離？”
白星靈有條不紊的說著。
“我知道了。”
李君肅聞言，微微頷首，眼神認真了不少。
西域的底蘊，也非同小可。
如果對方真的存在，那他就是整個西域的化身。
不過，其存不存在暫且不提。
冒毒想要找到對方並且映照，沒那麼簡單。
哪怕底蘊深厚如皇朝，如果不是安王帶出了虎屠衛，走上滅國晉升的大道，不會讓皇帝殺心逐步加重。
如果沒有安王，現在的大乾，會把周圍的外邦當成小弟，進入萬國來朝的時代。
地脈會昌盛起來，但不會進入鼎盛。
至尊的現世，更是遙遙無期。
這，還是安王動用了玉帝道術奪運的情況下。
換句話說，沒有大量的噬滅外邦，很難把地脈養成這樣。
以冒毒當下的條件，除非他把剩下更外面的外邦，從上到下都抓回西域。
殺的字面意義上的血流成河，才有可能讓西域地脈進入鼎盛。
雖然西域現在佔據的領土不大，但撐離如果真有西域古籍記載的那麼強。
對方所需要的地脈，將是海量。
“接下來就沒什麼大事了，現在最重要的，還是炎帝那邊的事情。”
白星靈見李君肅表情淡然，輕笑說著。
“我知道了，麻煩你了。”
李君肅微微頷首，對著白星靈笑道。
“沒事，我忙去了。”
白星靈雙手背在身後，臉上帶著笑容，興沖沖的走了。
“我有點事，先走一步。”
燭龍想到了什麼，也匆匆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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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內，忽然安靜了下來。
李君肅靠在椅背上，閉上眼，下一瞬，他的身影消失在了書房之內。
......
地府，後土殿
死氣凝聚，再次化為了安王的身影。
安王踏出一步，這一次，他一抬頭，就見到了後土滿是笑意的雙眼。
“仙山一行，我都看在眼里，你完成了我的囑托。”
後土看到安王，眼底就帶上了溫和。
“不負前輩所托。”
李君肅拱手說著。
“好了，我們之間，不講這些虛禮。”
“你來此，是為了凝聚道體？”
後土言笑晏晏，看著安王，語氣溫柔。
“正是。”
李君肅點頭應下。
“你確實最差這最後一步了。”
“不過...”
後土先是點了點頭，接著話鋒一轉。
“請前輩直言。”
李君肅看著後土，言簡意賅。
“我建議，你先去擊敗黑帝。”
後土看著李君肅，見對方如此開門見山，也不藏著掖著。
“為何？”
李君肅聞言，有些好奇了。
“他本人極其擅長巫術。”
“巫術不同于道術，其比道術更繁復。”
“加之對方掌握的陰面本源同樣不少，你的道山不凡，如果和他交手，能更好的提前接觸其余陰面本源。”
“跟他交手之後，再來凝聚道體，大有益處。”
後土看著安王，不疾不徐的解釋著。
安王的武道，在後土眼中，都算得上神異。
但最讓後土驚訝的，還是安王武道的極端。
現在他想擊敗半步至尊，沒那麼簡單。
但道體凝聚完成之後，他能把半步至尊吊起來抽。
安王的武道，只有不敵和直接把敵人碾死這兩種情況。
半步至尊本身就踏出了武道極限半步。
簡單來說，他們是已經有自身神異的，或是道術比起天下大部分人更容易溝通天地。
或是天生便有不凡道體。
因此，當下的黑帝，無疑是讓李君肅更好的完善自身道體的一個機會。
“原來如此，我知曉了。”
李君肅听完後土的話，微微頷首。
這麼一說，先跟黑帝戰上一場，確實可以更好的接觸其余本源。
最關鍵的是，他對于巫術，確實有點興趣。
“既然如此，那前輩，我就先告辭了。”
李君肅收起思緒，拱手說著。
“去吧，相信你很快就能回來了。”
後土含笑點頭，語氣之中滿是欣賞。
死氣消散，安王的身影消失。
“等他回來了，道體凝聚完畢，在承載大道這一步上，應該就可以逐漸吸收我掌握的真意了。”
後土靠著椅背，略帶期許的說著。
她能感覺到，自身一旦掌握了輪回氣，靠自己先天之靈的身份，還是能得到部分真意的。
輪回氣之後所帶的真意會是什麼，她還真有點好奇。
.......
安王府，書房
死氣凝聚，李君肅的身影出現。
不過，還沒等他出發前往帝丘，書房內的兩道身影，就讓其停下了動作。
“二位前輩？”
李君肅看著出現在書房內的人皇兵主，挑了挑眉。
“君肅，我有一件大事，需要拜托你。”
人皇看著安王，一點不藏著掖著。
“大事？”
李君肅聞言，認真了起來。
“生擒炎帝。”
兵主看著安王，語氣十分平靜。
但底下的戾氣，讓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