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帖,就這麼靜靜的躺在安王手邊。
而此刻,李君肅反而看著最底下的消息,眼楮微眯。
“西域。”
上面記載的消息,讓李君肅頗感興趣。
冒毒打算征伐可撒汗國,密宗三位武尊奉冒毒為主。
一位強者,便能很直接的改變局面。
如果密宗早一點賭,讓冒毒現世,不說與皇朝分庭抗禮,但拿下薛延妥,讓皇帝感覺棘手,一點問題沒有。
不過,不落入這種局面,密宗也不會放棄自己在西域主宰的地位了。
仔細一想,密宗,或者說...灰白花很聰明,也懂得取舍。
換成其他勢力,哪怕抱著主宰這個地位死,也不願意放開束縛。
防內大于防外,下場就是死的很不體面,還得被唾罵。
“難得。”
李君肅合上密信,略帶欣賞的說著。
取舍二字,說著簡單,但放下多年的主宰地位,可不是那麼簡單的。
密宗三位武尊,享受了多年呼風喚雨的生活,卻能敏銳的察覺局勢,瞬間放下架子。
大部分人,都很難有這種心性。
“少林這一次,是想錯了。”
李君肅接著看到了追風巡捕標注的消息來源,眼底帶笑。
西域越強越好,皇帝就怕打的不過癮。
甚至,最好是整個西域,從冒毒開始往後,歷代強大的單于可汗接連現世,最好。
這樣一來,皇帝想著自己帶兵,與這種西域一戰,徹底平定四方後。
史書上的他,不得帥的後人一看就雙眼發直?
“魘魔殿...不會動。”
李君肅放下密信,拿起了魘魔殿的情報,不以為意的有了決斷。
遭遇過重大變故的人,心性會沉穩到一個外人都難以想象的境界。
蕭朔經歷過這種變故,不能以劍修的性格去斷定對方。
在天地劍門之時,蕭朔就沒有出風頭。
魘魔殿當下,還是求穩為主。
“如果沒猜錯,蕭訪冬應該在突破自身體魄。”
李君肅合上密信,內心推斷起來。
“西域,極北...”
“不知身毒的重建,如何了。”
......
西域,密宗
灰白花等人,看著廣場上的僧人們,揉了揉自己的眼楮。
這是他們的弟子?
此刻,密宗弟子們,臉上蔓延出黑色的圖騰紋路,一個個騎著冰血駒,身背彎弓,煞氣十足。
“看什麼,你們要不要一起去?”
大殿內,身影緩步走出,看著密宗三人,語氣玩味。
“不了,我們需要繼續蘊養地脈。”
灰白花搖了搖頭。
“非得被人堵著家門,才知道反咬一口。”
冒毒看著密宗三人,搖了搖頭。
“當初你直接把高祖做了,現在我們住皇朝了。”
噶聚旨看著冒毒,輕聲吐槽起來。
“不行。”
冒毒拍了拍手,為首的冰血駒走了過來。
“不行?”
灰白花反問了一句。
當時霸王已死,兵仙兩次被高祖奪走兵權,遲遲無法證道,未晉升武尊。
冒毒當時要是出手,高祖必死。
“也不是不行,不值。”
冒毒翻身上馬,知道灰白花的疑惑,俯瞰著聖山腳下的西域風光,輕笑說著。
“我麾下的戰士們,善征伐,但不善攻城。”
“加上當時天寒地凍,久留在那里,戰士們會被凍傷,凍死。”
“你們所說的高句麗一戰,如果換成皇帝出馬,在天寒地凍之下,他也會撤兵。”
“這是一不可。”
“二嘛...當時皇朝將領已經帶兵圍過來了,如果殺了那個老東西...我沒把握在之後必勝兵仙。”
“那老東西,他會忍,假齊王,未必。”
“讓被貶的兵仙重新跑出來,打著復仇的名號,統領三軍,晉升兵家大道,雙方玉石俱焚,不劃算。”
冒毒伸出兩根手指,語氣中,有股讓人信服的力量。
“最後...我本來就沒想著覆滅皇朝。”
冒毒最後輕笑道。
“啊?”
這下子,灰白花真懵了。
“我非想要征服皇朝,我只要資源。”
“部族太小,皇朝太大,治理不過來。”
“如果進主皇朝,凶奴不過百...八十年,就得崩裂。”
“且,覆滅皇朝,導致天下大亂,我們哪來富足的糧食,與上好的珍寶。”
“讓他們朝貢便可。”
“你們算過沒有,所謂的皇朝,給我們朝貢了多少?”
冒毒摸著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密宗三位武尊。
“光是絲帛,便不下百萬匹。”
“糧食...千萬斛。”
灰白花想著其余的金銀玉器,美人珍寶,咧了咧嘴。
“所以,後世廢物,跟我有什麼關系?”
“就是現在的威鳳,他走之後,皇朝說不定被女人篡了都有可能。”
“能怪他嗎?”
“同理,這能怪我嗎?”
“再說了,後世如果有能力,皇朝再有能力,能過我們的精騎嗎?”
冒毒雙手一攤,反問道。
密宗三位武尊沉默了。
事實還真是這樣,冒毒在位之時,就是凶奴領土最大的時候。
之後的二三代單于,一個過于信任皇朝叛來的大臣,一個過于好大喜功,白白浪費凶奴的兵力。
領土漸縮,戰力下降,加上奢靡成風,各方爭權奪利。
皇朝在此機會下,抓住了休養生息的機會,然後打的凶奴遠遁。
草原上,真正英明的領袖,太少太少。
“那你給呂後寫的信...”
灰白花想到了什麼,眼神古怪的看向冒毒。
面前這人,當年給呂後寫了一封不算太友好的信。
大意就是,他是鰥夫,呂後剛好也是個寡婦,湊合湊合得了。
“後世真是什麼都敢記,不過...不會有人到了武尊,還對女色有興趣吧?”
“而且,還對一個老女人有興趣。”
冒毒失笑搖頭。
密宗三人聞言,想到了歡喜廟,都有些羞恥的低下了頭。
“我寫信給那女人,一來是羞辱一下皇朝,偌大的朝廷,一個敢反抗她的都沒有?”
“二來,如果皇朝強硬回擊,屆時我便可再南下,擄掠一場。”
“如果他們退讓,那就進一步索取利益。”
“三來,我想知道,皇朝當時的朝臣應對能力如何,如果夠差,我未必不能插手一二。”
“不過,當時的朝廷,尚算團結,所以我便作罷了。”
冒毒看著山下的美景,眼神冷淡如冰。
“好了,不跟你們多聊,我要去可薩一趟了。”
“你們,有沒有信心。”
冒毒說罷,看著面前的鳴鏑騎們。
回答單于的,是整齊的彎刀出鞘聲,刀尖反射日光,亮起寒芒。
“記住,統率之人一個不留。”
“女子充當奴隸,男子充當戰士。”
“忤逆者,斬。”
“出發。”
冒毒滿意的一扯馬鞭,率先駕馬下山。
他要靠地脈,先把自己的左右賢王給映照出來。
“威鳳...安王。”
“兵神...人屠。”
冒毒舔了舔嘴唇,眼中閃過了一絲戰意。
比起之前只有一個兵仙能讓他感覺有點威脅,現在的皇朝,才讓他有種直面天威的感覺。
不過,也因此,冒毒的血,愈發熱了起來。
理性冷血,利益至上,是為了凶奴這個勢力著想。
但他本人,很喜歡冒險。
“身毒重建之後,皇朝地脈會再次迸發,皇朝注意力被吸引。”
“時間還長,之前那群捕快,把消息傳了回去,皇朝卻沒有動作。”
“皇帝也在等,等西域的巔峰臨世。”
冒毒內心,想著前不久離開的追風巡捕,內心輕笑。
“威鳳...皇帝...你確實配得上這兩個字。”
......
西域動了,不過正如冒毒所想,皇帝默許了。
或者說,這是皇帝與冒毒共有的默契。
而皇朝之中,西域的消息,被安王府傳出的消息,給蓋住了。
安王出帖,拜訪寒燈佛廟,名義是...論道。
其中,周冷禪跟何違,看到這消息的時候,眼角一抽。
他們知道道佛論道內情是什麼。
李君肅發這拜帖,也不是不行。
就是怎麼說呢,一個動不動抄家滅門的六扇門門主,說要論道。
就跟儒祖說要講仁義道德,然後掏出刀槍劍戟,每一把兵器上面,刻著一個字一樣。
很荒謬。
安王天天整武的,現在突然整文的,別說江湖各派了。
就是六扇門內部,都覺得自家門主還是太委婉了。
直接上門殺人就是了。
李君肅這個十分有禮節的行動,讓六扇門各位總捕頭,再次遭殃。
被大臣們懟的無話可說的皇帝,忽然想起,六扇門這群總捕頭,進了喪生樓沒多久,就出來了。
皇帝當即下令,全部回喪生樓,跟古之遺愛繼續深修。
六扇門的各道總捕頭,收到這調令的時候,一個個天都塌了。
而造成一場不大不小風波的安王本人,此刻則是看著面前的兩波來客,感覺頭疼。
安王府,大廳
李君肅看著站在大廳的兩波人馬,扶了扶額。
只見,東皇鐘跟七星煞,站在左邊。
而金剛杵帶著天龍杖,站在右邊。
外面,東岳帝跟地藏王,沒事人一樣,在門外待著,就是不進大廳。
“喲,禿驢還跑王府來呢。”
東皇鐘上下打量著金剛杵,眼神挑釁。
“哼,我們持齋守戒,反倒是你們跑這來,不會是對安王有什麼想法吧?”
“都這麼大了,害不害臊。”
金剛杵不輕不重的刺了一句。
跟至純舍利待久了,在耳濡目染之下,金剛杵也開始變得奇怪起來。
“誒,我還真對安王有想法。”
七星煞聞言,直率的點了點頭。
“你不要臉!”
天龍杖聞言大驚,接著怒罵道。
“我就是給安王護道,讓他幫我補全殺星缺陷,你們想什麼呢?”
七星煞陰陽怪氣的反問道。
“啊這...”
天龍杖聞言,有些心虛的低下了頭。
“說是出家人,我看你底下人的,也不正經啊。”
東皇鐘看著金剛杵,似笑非笑。
金剛杵磨了磨牙,天龍杖這個坑貨。
“咳,不知幾位貴客今日前來,所為何事。”
李君肅連忙站出來打圓場。
道佛二門的祖兵,一開始對皇朝很是友善,李君肅對這幾位,還是比較尊重的。
“仙草。”
金剛杵看著李君肅,言簡意賅。
“我也是為仙草而來。”
“道門有不少珍藏,跟你們換一部分草藥,不需要整株仙草。”
東皇鐘也看向了安王。
“我是跟著你,打算補缺來了。”
“你不是剛好要上寒燈佛廟嗎,我跟著一起。”
七星煞重復道。
“可以。”
“仙草一事,諸位尋我無用,靈境歸屬小月,你們如果需要仙草,找她。”
李君肅對著七星煞點了點頭,而後看著金剛杵與東皇鐘,拱手說著。
大廳外,地藏王與東岳帝聞言,都好奇的探出腦袋,看向安王。
這不看不打緊,一看才發現,當初在本草靈境外沒發現的端倪。
那會他們都盯著人皇兵主,不敢懈怠。
現在,他們才發現...地藏王與東岳帝相視一眼,而後同時點頭。
面前之人,有酆都認可。
“小月,北門月?”
東皇鐘聞言,立馬想到了什麼,連忙跑出大殿。
“你去干什麼?”
七星煞有些懵。
“至純舍利那個賤人,她去找北門月去了。”
東皇鐘的聲音,讓七星煞眼神一凝。
接著,金剛杵與天龍杖,也跑了出去。
李君肅看著一行人來的快,跑的更快的背影,搖頭失笑。
......
青龍域,本草靈境
“姐姐...”
至純舍利拉著北門月的衣角,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
“賤人!松手!”
青龍域幾乎是瞬間,就熱鬧了起來。
北門月懵懵的看著道佛祖兵瞬間到場,然後大戰起來的情況,有些傻眼。
......
少林,方丈院
比起青龍域的熱鬧,此刻的方丈院,一如既往的冷清。
方丈坐在樹枝上,晃著酒壺里的燒酒。
樹下,是寂雪平淡的身影。
“別去,閉門不見,他不會強來。”
了慧話音落下,樹葉被微風吹起,山野間,傳出一股淡淡的清香。
了慧確實沒想到,皇朝居然自信到,放任冒毒這種強者肆意發展。
哪怕大隋那麼富裕,都得靠裴侍郎分裂西域。
而且,以李君肅的性格,他是不會坐視不管的才對。
冒毒可不是外邦那些廢物,他起碼比周冷禪強。
是的,比重生的君子劍還強,冒毒可是直接統一了草原的狠人。
此刻的大乾,強的了慧都有些陌生。
魘魔殿的蕭朔蟄伏,反而讓了慧不太意外。
“傳承與其余長老弟子,都留在少林了。”
“就麻煩你好好照顧了。”
“至于我...我其實也好奇。”
“一位手里滿是鮮血的人屠,為何反而能幫百姓抵御住風雪。”
“我本就是已死之人,如今,有一個論道之機,是幸事。”
住持跨過門檻,笑意溫和。
其話語,讓方丈回神。
“嗯...一路順風。”
方丈垂下眼,點了點頭。
“對了。”
住持離開前,想到了什麼,停住了腳步。
“嗯?”
“少喝酒,喝酒傷身。”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