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上,清晨的暖陽照入殿內。
    白星靈坐在李君肅旁邊,貓耳朵不停抖動。
    “突然讓你也來上朝,朝上有人不老實?”白星靈對著李君肅傳音。
    皇帝基本上不會讓李君肅來上朝,畢竟李君肅往邊上一坐,誰還敢勸諫?
    皇帝無所謂,但朝臣們可不敢確定,武安侯到底會不會一刀飛過來。
    他們是來勸諫的,不是來找死的。
    李君肅也是閉目養神起來,這事肯定跟封禪有關。
    皇帝之前就問過他,這次還讓他來早朝,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可惜,你是威鳳。”李君肅內心輕笑了一句。
    “看好了,接下來是你認知外的皇朝。”李君肅的聲音在白星靈腦海里響起。
    “怎麼又提起封禪的事了?”皇帝的聲音有些慵懶的傳出。
    “陛下的功德,天下人有目共睹。”
    “是到封禪的時候了,時不可失,天不可違啊。”
    交流聲在太極殿內響起。
    “現在封禪,臣等認為,已經算晚了。”
    “如果天下太平,家給人足,不封禪,有什麼不完滿嗎?”皇帝有些騷包的回答。
    他心里其實是想去的。
    但白星靈不知道,此時的她有些佩服皇帝,難怪君肅說是她認知外的皇朝。
    接下來的聲音,讓殿內安靜下來。
    “陛下,臣以為不可。”魏徵的聲音適時響起。
    魏徵面對這種事,從不缺席。
    “你,不同意封禪?”
    “因為朕的功不高?”
    皇帝有些訝異,看著魏徵。
    “陛下當然功高。”
    “德不厚?”
    “陛下當然德厚。”
    “華夏不安定?”
    “華夏當然安定。”
    “四夷不賓服?”
    “四夷當然賓服。”
    “五谷不夠豐登?”
    “五谷當然豐登。”
    “福瑞未至?”
    皇帝最後靠在了椅背上,看著魏徵。
    “福瑞?當然有福瑞。”魏徵愣了一下,而後想著大乾的異象,笑著回答道。
    “那你為什麼不同意?”皇帝生出了一點不滿。
    “雖然有陛下說的以上六點。”
    “但畢竟我們承受的是大隋亂世之後,人丁還沒有恢復,倉廩還有些空虛。”
    “而封禪呢,必然車駕東巡,千乘萬騎。”
    “沿途供應的,朝廷花費的,都是不容易承擔的。”
    “這樣做一次封禪,就算是不收賦稅!也抵償不了百姓的勞苦。”
    “那麼...與其崇尚封禪的虛名,而得到實際的害處,陛下為什麼要封禪呢?!”
    魏徵的一通話擲地有聲,在太極殿余音繚繞。
    “臣與右丞同意!臣以為治天下當做事簡儉,少收賦稅,還要以身作則!”
    “前不久陛下曾下詔要整治洛揚宮乾陽殿,還要親自到洛揚去,如此人力物力征調頻繁,百姓會有怨氣,所以土木之功不宜擅動!”
    “現在,我大乾的民力還不比大隋,臣怕陛下之過,會甚于隋帝啊!”
    此言一出,殿內響起了大大小小的竊竊私語聲。
    白星靈都看著這名叫做張懸素的大臣,內心默哀了一下。
    這家伙等著被砍頭吧。
    “你...你說朕?不如隋帝?”皇帝壓抑著怒火的聲音,果然適時響起了。
    殿內安靜了下來。
    “嗯?”
    “那朕比起桀紂,又如何呢?”
    李君肅睜開眼,看到的就是拿自己開涮的皇帝。
    李君肅知道,這只天鳳,最後還是會低頭的。
    “臣是怕奢華的宮殿建成了,你我君臣就又處在刀兵動亂之中了,臣听說,當年收復洛揚的時候,太上皇下詔,說要燒掉洛揚的宮殿。”
    “陛下說宮殿的磚瓦木材還可以用,不如把它拆了,分給貧苦的百姓,雖然陛下沒有照太上皇的旨意去做,但天下人都在稱贊陛下的聖德啊!”
    “結果今日,我們又要大興土木,這前後十年一拆一建,這天下會怎麼想?!”
    張懸素跪地陳述,一字一句鏗鏘有力。
    白星靈都傻了,皇帝這還不讓人把他拉出去砍了?
    在皇帝自比桀紂的時候,白星靈就炸毛了。
    還真有人不怕死啊?
    而皇帝聞言,也是緩緩開口了。
    “嗯...朕啊...朕本來是想,這個洛揚,不是地處中間嗎?”
    “經營一下,也可以方便一下四方百姓。”
    “現在啊...張懸素這麼一說,朕就是今後去洛揚...露天坐著,朕也不敢說辛苦了。”
    “呃...整治洛揚宮乾陽殿的事就算了,還有,賜給張懸素三百匹花綢。”
    “還有,朕升遷你為太子宮右庶子。”
    皇帝的語氣帶上了羞愧,而後開始了賞賜。
    “謝陛下!”張懸素跪地謝恩。
    “朕看你身上有幾分,尚書右丞的...嗯?”皇帝有些意味深長的停止了話語。
    “你是不是跟他學的?”隨著皇帝這句話出口,在場的眾臣終于繃不住了,紛紛笑了起來。
    “啊,對對對,剛才朕听見你說,隋朝的時候,你見過修建宮殿的?”
    “那個時候,你做什麼官?”
    皇帝突然來了興致,好奇問道。
    “縣尉。”張懸素俯身解釋。
    “哦...”
    “縣尉。”
    “從九品?”
    皇帝有些調侃的語氣出現。
    “那,在這之前你做什麼呢?”皇帝不依不饒,眼神戲謔。
    “呃...陛下應該知道,沒有比從九品更低的官職了。”
    “臣應該叫,流外...”張懸素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
    “流外?流外什麼意思?不入流?”皇帝的嘴角勾起,語氣戲謔起來。
    果然,太極殿內,也響起了一大片笑聲,大笑聲不絕于耳。
    “呃...唉...”張懸素低下了頭,也不言語。
    “右庶子雖然出身寒微,但陛下是敬重他的才能,所以他做到三品高位輔佐皇太子。”
    “陛下不可以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追究他的門第,等于拋棄了從前的恩德,又使他無地自容痛苦錐心。”
    “將來...又怎麼可以要求他忠心呢?”褚隨良抬起頭,直視著皇帝,一步不退。
    “嗯...說得對,朕後悔剛才說的話。”皇帝嘆了口氣,承認了自己的錯誤。
    掌聲,慢慢在太極殿內響起。
    白星靈看著面前有些奇異的朝廷,愣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