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這一戰,誰會贏?”
男人勾咧的唇角,映著沖天的火光,竟有一種異樣的詭艷之美,妍皮惡骨,鬼氣森然,瘋魔到極致。
眼前的少女卻只是用一種,近乎憐憫的目光看著他,聲音輕若飄霧︰
“贏了又如何,輸了又如何呢?總歸,你再也找不回,最愛你的那個人了。”
脖頸瞬間被掐扼,笑容消失,男人陰鷙的狐狸眼里,泛起狠戾的殺意,像是被戳中了痛處,頃刻變了臉色。
眼看少女被掐的不能呼吸,卻又猝然放開了手,意味不明地低笑了聲,“你的膽子倒是越發大了。”
少女嗆咳了一聲,嘴角勾起無謂弧度,“左右不過就是一死,又有何可怕的?這世間,死亡不過是一種歸途,有時候,活著的人遠比死了的人,更遭罪,”
她看向對方,輕笑說,“你說是嗎?誅神邪君?”
白君珩微微眯了眯眼,嘴角扯起一抹笑弧,掐著她的下頜,將她的腦袋轉向戰場,俯耳輕喃︰
“我現在倒真有幾分喜歡你了。你說的沒錯,活著,有時候遠比死了更痛苦,就比如說,本尊不會殺你,但本尊會讓你喜歡的,喜歡你的,一個個地倒在你面前,讓他們的血濺在你的臉上,讓他們的哀嚎聲響在你耳邊,讓你想救而不能救,讓他們一個個的死在你面前,而唯獨你,還活著。”
“你說,這樣的事,好玩嗎?”
他愉悅地笑了起來,無視少女微微顫栗的身軀,和一瞬間恨絕的目光。
手指輕抬,虛虛一握,一個身著青雲宗弟子服的金丹弟子,便從廝殺的戰場中不由自主地飛了過來。
卻連慘叫都來不及,就‘ ’的一聲,在她面前炸成了血霧,而她還記得,這個師兄曾是陣峰的人,還曾與她討論過陣法上的問題。
“啊,抱歉,”男人漫不經心的聲音響在耳邊,“都沒能讓你听到他的慘叫聲,我們再換一個。”
“夠了……”
少女嘶啞顫抖的聲音,如被割喉的夜鶯,他置之不理,手一抬,又一個人飛來。
這次的人卻有些特別,生著一張儒雅俊秀的面龐,臉色蒼白,一身病骨羸弱模樣,手里還攥著一把符紙。
被抓過來時,像是怔了一瞬,卻在看到她時,瞬間紅了眼眶,哽咽了喉嚨︰
“阿呦,你還活著……”
少女透過視線模糊的眼看著他,微微偏過頭,像是不能相信會在這里看到他,聲音低弱的幾乎听不見,“爹……”
江少 也發覺了此時的境況有些不對,想要上前,將自己的女兒搶回來,卻反被一道烈火烹燒在其中。
慘叫聲響起,眼前的男子瞬間成了一個火人。
“爹!!”少女再也忍不住叫喊出聲,聲音卻被肆意橫淌的淚水哽的破碎,“白君珩,夠了!夠了!!你放過他!放過他!我求你……”
身後的男人卻低低地瘋笑起來,肩膀顫抖,像是被取悅了一般,壓低嗓音,在她耳側呼出熱氣,
“你說的沒錯,這世間,死有何可怕的呢?最可怕的,合該是看著你在乎的,和在乎你的統統都死在你面前!哈哈哈……本尊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被燒的面目全非的江少 ,卻在此時平靜了下來,艱難地朝著少女的方向看了一眼。
眼淚淌下來,嘴角慢慢勾起一個笑來,聲音因疼痛嘶啞斷續,卻異常溫柔︰
“阿呦…別哭……爹爹,只是去找娘親了……我知道,她還在怪我,她一個人在那邊太孤單了,爹爹…是該去陪她了……”
大火吞噬了眉眼,焚火之痛燒灼著全身,他眼前卻仿佛再一次浮現了,那一年,陽春三月,柳絮輕飛,桃花似火,那一個女子坐在牆頭眉眼彎彎地問他︰“江少 ,你可願娶我?”
他伸出手,含淚去觸她的臉頰,笑著不停點頭,“我願意,我願意……”
這一次,他不會再猶豫了。
…
‘ 啪’,最後一簇火焰燒完,連一縷灰燼都沒留下,少女眼神空洞地看著空無一物的夜空,眼楮瞪得大大的,像是還不能理解發生了什麼事情。
白君珩卻又捏著她的下巴,將她轉到了另一邊。
那是……雲義和長澤風戰斗的地方。
“本尊知道你喜歡他,”那宛如附骨之疽的聲音又再次響在耳邊,“他強行分化的那具分身已經被本尊派人殺了,如今,也只剩下這具軀殼,該利用的價值也都利用完了。
呵呵……你猜,他們倆誰會贏呢?一個是你喜歡的人,一個是待你恩重如山的師父,你會選誰?
每個人都只有一條命,死了就是真的死了,你再也見不到。”
他拂出一張柔軟的錦榻,抱著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身前憑空漂浮著一張桌案,倒了一杯酒,遞給她,自己喝了一杯,漫漫輕笑道︰
“對了,你不知道吧,我那兒子身上的冥毒,是本尊親自下的。”
“這毒啊,解無可解,哪怕是用你的心頭血也根本不管用,除非用你的整顆心髒做藥引,才能算真正解掉。”
“他一直都知道,卻一直未曾動你,每一月都要體會一遍生不如死的痛苦,哈哈哈……”
“對了,你知道他擁兵百萬,本該與本尊有一戰之力,卻為何突然乖乖回來,任由本尊折辱凌虐嗎?
即便本尊打瞎了他的眼楮,踩斷了他的脊骨,他也不敢有一絲一毫的反抗。知道為什麼嗎?
因為本尊告訴他,這些苦,他若不受著,便要換你來受著,可惜呀,他卻連一根手指頭,都不忍傷你。
你說,現在,他快要死了,你會有什麼感覺呢?
或者,換你那個師父死,听說他與你師徒之情甚篤,兩者只能選其一,你會選誰?”
正說著,突然一笑,“看,勝負好像分出來了,誰會死呢?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