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濡濕了過長的睫羽,又浸進已渙散的鳳眸,輕微的刺痛似洇開的漣漪,在熔紫于金的瞳孔上漫漶。
縱橫交錯的鞭痕深可見骨,已成碎布的衣衫,幾乎遮不住勁瘦的胸膛和緊窄的腰身。
狐耳嗡鳴,血水混著汗水不停淌落,雪白的長發染著血污,一縷縷黏在白皙頸側,無邊的劇痛侵蝕著神魂。
他抬起已有些視物模糊的眼,輕扯了一下唇,像是笑了下,卻低弱地沒有發出聲音。
“咳、咳……”
直到咳出一口淤血,才微微張開沾了血的薄唇。
“二月橫掃北境,嗤,你還真是看的起我……”
開口的聲音沙啞的厲害,伴著微弱的喘息,
“如今雲境界高手如雲,十宗四境的人皆已聯手,就連各派隱世的老祖都已出世。
你憑何認為…咳咳…我,我一個年齡不足百歲的妖修,能打得過這麼多人?”
重新凝聚的視線,又不由自主地睇向廊邊的那道倩影。
她浸在槐木陰影里,面色發白,盡管竭力強忍,眸眼仍舊濕紅一片。
她在看他。
他也在看她。
他既高興她未曾喧口的在乎,又難過心疼她掉下的淚,更恧于在她面前露出如此不堪的一面。
可在無言的相望中,又全都化為了蝕骨腐心的痛意。
他閉上眼,躲開了那道令他有些不敢直面的視線,緊緊咬著唇喘息了一口氣,才繼續說道︰
“就連魔界,也只是暫且退守,隨時可能揮軍北上……”
“封離乃是萬年前的魔神,上次擊退他,不過是一時僥幸。”
“呵……我又如何是他對手。”
他自嘲地笑笑,頭無力一偏,銀發從肩頭滑落,一身血痕配著冰雪剔透的膚色,有種凌虐到極致的美感。
然而,下一瞬,鞭影如刀,凌空劈來。
帶刺的鞭稍從縴白的耳根掃至凌厲的下顎骨,一條猙獰可怖的血痕赫然貫穿了他半張面孔,皮肉翻開,帶出一排血肉模糊的尖利白齒。
幾乎是一瞬間,便從雪砌瓊雕的仙人,變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惡鬼。
鮮血,一滴一滴,濺在衣襟。
他維持著偏頭的動作,修長的脖頸繃直成線,筋肉瀕死般地搐動。
壓沉的眉眼在某一霎那,爆出難以壓制的殺意,如寒光乍出于鞘,又在瞬間斂目而息。
也是這一瞬,一直自詡冷靜的鹿呦,只覺一股血氣直沖上頭頂,燒得她幾乎快沒了理智,目光森森地看著白君珩的背影,恨不得一腳給他踹底下的血池子里去。
鬼二手里那根龍骨鞭,卻不知何時到了白君珩手里。
男人身形懶懶地站著,優游閑適,看不出才剛抽了人鞭子。
嘴角勾著一抹譏笑,聲音薄冷︰
“你是什麼身份,也敢在這里與本尊要價還價。”
他懸空往前一步,又是狠狠一鞭抽去,看著渾身是血,抽搐痙攣的青年,聲音愉悅︰
“你若真是這也打不過,那也打不過,不如趁早將你這妖帝的名頭讓出來,本尊自有人選來替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