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音…異常的耳熟啊。
鹿呦回過頭,果然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面白寡瘦,長須長髯,看著高人逸士模樣,雙目開闔間卻是異常的陰狠和毒辣,帶著毫不掩飾的惡意,正笑著看她。
原本半透明的身體,如今已經凝實,瞧著與普通人也沒什麼區別了。
鹿呦一面掣出長劍,擋下夜湮揮來的下一道攻擊,一面冷嘲道︰
“原來是你,青雲宗的叛徒!猛書黎!”
听到‘叛徒’兩字,猛書黎目光陡然一沉。
卻又轉眼冷笑了一聲,握著一柄勾火紋的黑檀扇輕搖了搖,好整以暇道︰
“鹿師佷這話說的傷情分了,本座好歹也是你的師伯,這異鄉他地相見,你我本該坐下來好生敘敘舊才對。”
說話的功夫,夜湮的蜈蚣型鐵鏈彎鉤,已經再次向她擲來,又快又狠,裹挾著不可阻擋的強大力量。
若是被鉤住,頭顱恐怕會當場掉下來。
嘩啦聲響,冷風撲面,鹿呦凌空旋轉後撤,問天劍的劍光與冰黑鋒利的鉤刃相擊,炸出數道火花。
兩人身形疾速交織,幾乎到了肉眼難辨的地步。
陸拂霄一面應付著身前的敵人,一面偷覷著這邊的打斗。
見鹿呦一介元嬰之身竟也能與化神修士打成平手,不禁大為慶幸,自己死皮賴臉地跟了上來。
前輩不愧是前輩!
這麼一想,更為激動,打得也更賣力。
這邊廂,鹿呦緩過一波凌厲攻勢後,還不忘嘲諷回去︰
“你也配當我師伯?我師父早說過了,你這叛徒,早在百年前就被師祖驅逐出門了!”
猛書黎陰沉著臉沒說話,手指緊捏著扇骨,卻又倏地挑了挑眉,手中漸漸勾勒出一個圓形陣盤。
大袖飛舞,符印輪轉,他陰笑著看向那少女。
“你不提你師父,本座都忘了,你可是長澤風最喜歡的徒兒啊,若你出了事,你猜,他會不會發狂呢?”
“嘖,本座真想看看他痛苦暴怒又無可奈何的樣子啊,你是他的徒弟,那就來替他還債吧!!”
一聲暴喝,手中陣盤脫手甩出,如翻天佛印沉沉壓來。
周遭碎石、塵埃、甚至斷裂的草木,都詭異地浮起來,仿佛連大地都在轟顫,顫栗。
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驟然襲來,令得打斗中心的所有人都動作滯澀,甚至有些修為低下的直接吐出一口血來。
夜湮一皺眉,顧不得與鹿呦打斗,身影疾速一閃,喻要避開這道近乎敵我不分的陣法。
卻不料,在她後撤的剎那,又是一顆‘炮彈’從斜後方朝她擊來,那持炮的青年,似瘋了般大吼了一句︰
“既是如此,那就大家都別活了!去死吧!!”
溪淵欲要飛來抵擋,卻被上百人攔住去路,不由眉目焦急,魚鱗片片都裂開來。
而處于陣盤中心的少女,卻不躲不避,仰頭直視那從頭頂直覆而來的巨大陣盤。
“易有太極,”
“是生兩儀……”
櫻唇輕啟,吐出的聲音不高,卻如清泉擊玉般,清晰地響徹整個戰場。
縴白修長的十指交纏翻飛,宛如蝶舞。
睫染金芒,烏發輕揚,符印的靈光照亮澄澈的雙眼,沒有驚懼也沒有對戰的狂熱,只有一種近乎神性的空明和洞徹。
“履陰陽之霜。”
滅頂的威壓近在咫尺,少女身如韌竹,于疾風中站如磐石。
“破、萬法之藩籬!!”
最後一聲清喝爆出,罡風掀動額前碎發。
她單手撐舉于空,巨大的金印陣盤脫手而出,直面迎上那只壓下來的巨掌!
“轟隆!”
兩股撼天動地的能量相撞,如同兩只翻滾的巨獸互相吞噬。
“ 嚓……嘩啦……”
有什麼東西,被擊碎了。如同億萬片散著白金熾光的碎片,從天而落,成就了一場璀璨而冰冷的星雨。
所有人都被這光芒刺得難以睜眼,那少女卻在萬道金光中,慢慢執劍走了上前。
本真的容顏露出,絕美如仙神親臨。
聲音清透、微諷︰“就憑你,也配與我師父相提並論?”
“哇啦!”
猛書黎一口鮮血吐出,手捂著胸口,臉色慘白,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你不過區區元嬰之身!如何能抵得過我的翻天陣?!”
“這絕對不可能!”
他狂亂的嘶吼著,雙眼近乎瞬間猩紅。
少女卻勾了勾唇,持劍指向了他︰
“你以為你是黃雀在後嗎?”
“不好意思,我早就知道你在這兒了。”
那日,在溫泉邊看到那些熟悉的陣法後,她心里便隱隱有了個猜測。
一般來說,猛書黎現在在幫夜魘做事,他作為陣法師,夜魘出征他也必定會去。
但此人生性多疑,她不過賣了幾個破綻,他便果然單獨留了下來,想查清她身份。
之後,順理成章的,利用甦子畫在城主府蟄伏的人脈,替他送去了一碗專門針對陣法師的湯藥。
況且……
鹿呦笑了笑︰“我是元嬰修為不假,可你沒听過雙丹璧合嗎?”
再加上白善教的金印法盤,她從一開始就穩操勝券,又怎會怕他呢?
“現在,該輪到我,替師祖,清理門戶了。”
問天劍執于手,綻出凌厲似雪光芒,猛書黎瞪大雙眼,仍舊難以置信地在那兒瘋魔亂吼。
劍飛出那刻,他欲要抵抗,卻發現渾身靈力都被什麼阻擋般,難以抽出。
“噗!”
靈劍穿胸而過,劇痛襲來,他怔怔地看著胸口破碎的大洞,鮮血汩汩涌出嘴角,破啞的嗓子,仍在低喊著︰“不、不可能……”
而此時,甦子畫也帶領著一眾接應的世家趕到。
局勢呈現一面壓倒之勢,可正在這時,又有一人,從天而降,手一揮,一塊水晶石憑空懸于半空之中。
“有趣,竟是你這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