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過,掀起萬頃金波,也掀起少年束發的霜白色發帶,他慢慢抬起頭,軒秀的臉上略為蒼白,淡如清茶的眸里凝著讓人看不清的情緒,非喜非怒,和了月色,溫柔的有些傷悴。
手指輕輕撫上她的側臉,輕喃她的名字︰“呦呦……”
到底怎樣做,才能沒有別人打擾,永遠地和她在一起。
實力太弱,既護不住她,也沒有資格待在她身邊,可若去了魔界……
此一去,生死不知,前程不知,她又真的能等到他回來嗎……
身邊喜歡她的人如此多,她又能真的一直記得他,將他放在心里嗎……
若是某天回來,看到她和別人在一起,他可能……真的會發瘋。
低低地嘆︰“若是我的年齡能再大一些該有多好啊……”
再大一些,就不用有這樣的煩惱,也能省去成長的時間,只需用心守在她身邊即可,可為何他現在才只有十幾歲……
鹿呦听的有點發懵,怎麼還有人嫌棄自己太年輕,想變老的?
他的指尖有些冷,撫在臉上的動作卻極輕柔,垂眸看來時,左肩上的傷口還在嗒嗒滴血。
鹿呦看的瞳孔微縮,伸手輕攥住他胳膊,“我先幫你處理一下傷吧……”
少年緩緩搖頭,清亮眸光噙著些許光華,像是湖心流動的瀲瀲星碎。
“我體質特殊,不處理它也會會好……呦呦,若有一天我不在……你能不能等等我?”
“不在?”鹿呦听的莫名,秀眉微皺,“你別說些不吉利的話,為何你會不在,為何我要等你?”
他沉默低頭,右手垂落輕輕搭在她肩上,許久才柔聲開口︰
“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耽于情愛,也因前世的事情對感情有所懼怕,所以我不會迫你,但呦呦,我可能不久之後要出遠門一趟……我不奢求別的,只求你心里能有我的一席之地,能等等我……”
他聲音清潤,微微喑啞,一字一頓帶著些許央求的意味。
鹿呦怔在原地,隱秘的心事就這般被人戳破,瑩白的面上爬上赧色,猝然低下頭,攥緊手指,眼神劃過慌亂。
“我……你要去哪兒?”
雲晨凝神諦視在她臉上,眸底泛起微微波瀾,“你還記得我身體里的那個魔頭嗎?”
鹿呦臉色微白,倏然抬頭,聲含氣憤︰
“他又威脅你做什麼事了?”
雲晨眼睫微動,向下垂覆,右手滑落輕輕執起她的手,
“沒有,但師父已經知道我體內侵入魔氣的事了,這件事我總得去解決,不能一直這樣,所以等回南境後,我可能得離開一趟。”
“解決?”鹿呦驚疑不定,“你想怎麼解決?去哪兒解決?”
他卻住了口,似不知道怎麼說與她听,只是靜靜地看著她。
鹿呦嘴唇干澀,眸中光影交織,輕生漣漪,“師父怎會知道此事的?”
他抿了抿唇,“那日我與君故相斗,不小心漏了破綻。”
“那師父……他……他怎麼說?”鹿呦聲音微緊。
雲晨輕搖了搖頭,嘴角牽起淺弧,沖她安撫一笑。
“師父沒有怪我,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讓我一定要堅守自己的道心。”
鹿呦撫著胸口,松了口氣︰“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師父知道了肯定會震怒……”
他說︰“師父他老人家並非不通情理之人。”
鹿呦凝目看他,“那你呢?你還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你要去哪兒?如何解決?”
他默了片刻,緩聲道︰“那魔頭說,若我替他殺一個人,就能放過我。”
鹿呦眼神發急,聲音拔高︰“不是,你怎麼能相信一個魔頭的話呢?他說什麼就是什麼?他讓你殺人你就殺人?萬一他只是誆騙你,等把你利用完了,就滅了你的神識,霸佔你的軀體呢?”
雲晨不是這麼天真的人啊,以前對妖魔深惡痛絕,現在怎麼反倒輕信了一只魔頭的話?鹿呦越說越激動︰
“這件事難道連師父也沒辦法?師父的修為已至煉虛境,讓他出手事情也許還有轉圜的機會,你要是真被那魔頭牽著走,去殺什麼人,可能以後想後悔都來不及了……”
身體被輕輕抱住,他下顎抵在她肩頭,聲音輕柔︰
“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別擔心,我心里有分寸,不會被他牽著鼻子走。信我,好嗎?”
鹿呦安靜下來,眸里泛起水色︰“可……”
他輕嘆︰“那魔頭與我綁為一體,生死相連,我若出事,他也討不了好,所以他暫時不會害我。我若能替他殺個人,而換得自由,也算不虧。”
“那他要你殺什麼人?好殺嗎?”
少女聲音含了軟軟鼻音,他听的心里一軟,將她放開,輕撫了撫她的腦袋,“他以前的一個仇人,好殺,我爭取早去早回。”
鹿呦沉默好久,才悶悶道︰“好吧……那我能跟著你一起去嗎?”
“不行!”他聲音倏沉,臉色瞬間變得肅然。
“為什麼?”鹿呦癟嘴小聲嘟囔,“你不是說,很好殺嗎?”
“我……”雲晨略略語塞,想了想才道,“好殺是好殺,但我若帶著你很容易被對方察覺。”
“這倒也是……哪有人去殺人還會帶個累贅的。”她垂了頭,聲音低落。
雲晨劍眉凝緊,用手指托起她下巴,眸光赤枕、認真︰
“你不是累贅,永遠不是,是我太弱,怕自己做事不周全,才不敢帶你。”
鹿呦咬了咬唇︰“那你走後,要記得多給我發信息報平安。”
他笑了笑,星輝般的眸里漾著柔光,“好,到時候我定每天給你發個信息,擾到你都覺得煩。”
鹿呦靜下來,雙目盈盈地看著他,滾了滾喉嚨,又很快低頭,聲音很輕︰“你說的事,我會認真考慮考慮的。”
他猝然怔住,像是不敢置信自己听到了什麼,眼里涌起狂喜,雙手猛地按在她肩膀上,“你說什麼?呦呦你說什麼?”
“疼!”他太用力,搞得鹿呦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我只是說我會好好考慮一下,沒說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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