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子鼎世界離開後,獻帝見著蛻變回歸的葉響也有所頓悟,將自己對于化身境的理解與他傾囊相授。
如今,那些話語尚在耳畔回響。
“……葉響,化身境遠非凝形塑相那麼簡單。當你真正踏入此境,‘仙相’便不止是靈力的具象,更是所謂‘道’的雛形。”
“每一個人,都擁有屬于自己的仙相,也就是詭道七絕口中的道!“
“化身境最特別且標志的能力,正是 ‘領域’。“
“以你的‘仙相’作為核心,短暫地在身周撐開一片獨屬于你的道法空間。“
“在此域內,你的能力將得到大幅增強,而對手則會受到來自你的天然壓制。修為越深,感悟越強,領域便越穩固,範圍越大,威能也就越強。一個成熟強大的領域,便是你在同級廝殺中克敵制勝的根基!“
“領域……”葉響心中默念。
隨後他便想起了之前與忘道人戰斗時發生的那一幕!
他清楚地記得,那十丈空間之內,周圍的一切都被一層“紙”浸透。
空氣中的微塵、牆壁的磚石、腳下的青石板、乃至他自己的身體……
都產生了那種“紙化”跡象!
動作遲滯,感官被剝奪!
忘道人曾經也展開過屬于他的領域,若不是林生、木頭的支援,他恐怕早已沉淪在那片詭異的“紙化領域”之中,變作一團廢紙了!
“原來如此……忘道人那時的手段,就是化身境才能完全施展的領域!”
葉響恍然大悟。
那將一切“紙化”的能力,源頭就是忘道人所凝聚出的“道”。
在他張開的領域中,他就是唯一的主宰,可以肆意修改現實的道法!
領域的威能,恐怖如斯!
而自己,距離掌握這種足以局部改寫現實的偉力,僅差一步之遙!
這強烈的渴望與臨門一腳的焦灼感交織在一起。
幾乎讓葉響忍不住想要立刻沖擊那層最後的壁壘。
但他還是強行壓下了這股沖動。
獻帝的告誡猶在耳邊︰你的修為提升已經算是極快,若是根基未穩,強破壁障,仙相必生瑕疵,道基受損,後患無窮。
葉響立刻篤定心神,盡管他依靠著自身手段丸吞了整個黃泉渡的妖元,但其中也帶著大量雜質,需要更長時間的沉澱,才能徹底煉化吸收。
他需要讓自身狀態臻至圓滿無瑕,才能水到渠成地迎來真正的蛻變。
船艙尾部,盤膝而坐的葉響,身體微微震動了一下。
他周身的氣息陡然拔升了一截,變得更加深邃內斂。
他緩緩睜開眼,眸中暗金蓮影一閃而逝,隨即恢復了深邃的黑。
掌心那滴漆黑妖元已徹底消失不見。
經歷了一整夜戰斗留下的疲憊一掃而空,葉響體內的靈力也愈發充盈。
“看來距離完全晉升化身境,還差最後這一步之遙。”
……
解決了黃河渡船後,眾人一路向東行船,再沒有遇見什麼危機。
反倒隨著他們接近潼關附近,天氣也是變得越來越熱,一直到順流而下的第三天。
赤陽子汗流浹背地站在船頭撐篙,烏篷船緩慢地行駛在愈發渾濁的河面上,像是一尾枯葉。
烈日懸空,空氣中彌漫著粘稠的滾燙熱氣,無情地蒸烤著河流土地。
岸邊滿是枯草,焦黑無比。
就連深不見底的河水表層,也翻涌著細小的泡沫,蒸騰出刺鼻的濁氣。
葉響咽了口水,船上的眾人此刻都顯得有些無精打采。
盡管大家都是修士,可眼下的溫度實在是有些不太尋常。
就連本身就以炎修為主的赤陽子,此刻都耐不住燥熱,顯得比平常煩躁得多。
汗水從他的鼻梁滑落,砸在滾燙的船板上,頃刻間便化作一小縷白煙。
季寧此刻獨坐在角落,努力運轉著周天。
她的臉色有些萎靡不振,手中那滴分離而出的妖元依舊盤踞,顯然還沒有完全消化。
郝邱像一灘融化的油脂,癱軟在有陰影的船艙內,大口喘著粗氣,眼白翻出,喉嚨里發出痛苦的“ ”聲,一路上都在抱怨,說是想要下船找個陰涼地。
炎熱的氣候讓眾人苦不堪言,雖說一路順流而下,終歸是能到達潼關。
可他們現在也有些不太確定自己的具體方位了。
“前面……”袁楊聲音嘶啞干澀,指著前方河道的一處轉角說道。
“前面好像有個碼頭,該是個村子了!“
碼頭,村莊。
听著這些詞匯,一旁的郝邱立馬來了精神。
“走走!上岸!我真是一刻都不想待在船上了!唔略——“
眼看著郝邱就要吐在船上,赤陽子也是一把撐起船篙。
烏篷船搖搖晃晃地靠近那個簡陋的碼頭。
船尚未停穩,郝邱便率先連滾帶爬地躍上岸邊,撲通一聲趴在焦硬的土地。
腳下一軟,干嘔出聲。
眼前的村莊景象,讓這五大三粗的胖子猛地怔住,眼神劇烈波動。
沒有裊裊炊煙,沒有雞鳴犬吠。
唯有一片仿佛被烈焰焚燒過的殘骸。
目之所及,一片令人心悸的枯敗。
焦黑的樹木張牙舞爪,絕望地伸向鉛灰色天空。
大片龜裂的土地不斷蔓延。
一些由土坯和茅草搭成的房屋東倒西歪,許多屋頂早已不見蹤影。
空氣中彌漫著濃烈的焦糊味。
灰塵和一種令人作嘔的惡臭,混合在滾燙的氣浪里,無孔不入地鑽入鼻腔。
“這里…是村子?”季寧扶著船舷艱難上岸,臉色也是白了幾分,捂住口鼻道。
“牽牛村……”袁楊從眾人中央走出,手中拿著一份圖紙對照著道。“如果這地圖沒錯的話,這里應該叫這個名才對。”
葉響目光掃過岸邊的田地。
那里曾是村民賴以為生的根基。
此刻只剩下大片令人絕望的灰燼,以及扭曲焦黑的菜梗。
間或能看到幾片枯葉蜷曲著癱在地上,早已被烤得失了所有水分,一觸即碎。
幾個巨大的、不規則的凹陷裂口,如同大地張開的嘴巴,猙獰地暴露在眾人面前。
就在其中一個巨大的裂口邊緣,赤陽子止住了腳步,臉色變得格外難看。
在裂口邊,正蜷縮著一個人形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