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鳴九霄!
要知道,西北的城門,是正對北方蠻族進攻的唯一方位。
藍振居然讓此人負責巡查,假設真的出現什麼差錯,或者故意而為之,一旦戰事突起,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皇甫世煦很清楚,西北的蠻族,這些年之所以和中原的朝廷一直維系著表面上的交好,並不代表他們沒有吞噬中原的野心。
將近二十年前,那時老太上皇還在世時,就曾與赫戎發生過數次沖突,當時赫戎的軍力還遠沒有現在強大,數次交兵之後,赫戎內部發生了叛亂,老赫戎王的弟弟洛巴蒙達乘著王庭空虛之機,殺了自己的哥哥,搶佔了王位,成為新的赫戎王,兩國從此休戰。
洛巴蒙達的休戰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剛剛登上王位不久,還有許多老王的舊黨需要清除和降伏,另外赫戎當年遭遇罕見的雪災,導致大量牲畜凍死和餓死,也是對洛巴蒙達很不利的因素,為了平息牧民們悄悄流傳的“天譴”的說法,赫戎進行了大規模的轉移,以減少損失和恢復經濟,之後幾年,在洛巴蒙達的努力下,赫戎終于逐漸走上正軌,又開始向著強盛方面發展。
于是洛巴蒙達決定移回王庭,同時和中原朝廷簽署通關貿易協議,洛巴蒙達很聰明,在易貨貿物中,赫戎消耗部分剩余產品,卻得到了他們自身缺憾的東西,嘗到甜頭之後的洛巴蒙達,干脆向中原朝廷表示臣服,每年都派一些使團向朝廷進貢,可惜的是,在這所謂的臣服進貢往來中,吃虧的,往往都是朝廷。
為了表示朝廷的誠意以及交好的大度,朝廷也不管對方進貢的到底是些什麼稀奇古怪的沒用之物,一概重金賞賜,厚物體恤,所以使團來的時候,大半的車乘都是空的,少量的進貢之品無非只能觀賞,擺在宮中還嫌可有可無,只得隨意賞賜給臣子或宮奴的不入眼的東西,而使團走的時候,每每滿載金銀器皿、珠寶飾物、華綢錦緞,幾十大車的運回赫戎。
不客氣的說,完全就是朝廷養肥了赫戎這只惡狼,而且已經到了不堪其擾的地步,就在頭一年,先皇還好不容易找了個借口,拒絕了赫戎的使團來朝。
不過,拒絕了之後,邊關便開始不寧了,燒擄搶掠時有發生,途徑的商客得隨時擔憂他們的人身和財物安全,往來邊關易貨的商人比頭些年銳減了幾乎七成。
而今年,皇甫世煦按例得重新修訂和簽署協議,可他卻遲遲猶豫不決一直閉關,其中很大緣由就是擔心,即使開關,這種貿易也是不平等的,如果邊關不寧,開關只能導致敵人的長驅直入,那時掠奪將如入無人之境。
何況赫戎方面也一直沒有任何主動的聯系,這說明赫戎是在觀望,觀望的同時,也許還在積極備戰,虎狼環伺,好像京城就是一個剛出鍋的熱騰騰的肉包子,誰都等著撲上來分食而盡。
自己的每一舉一動,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皇甫世煦感到的不是恐懼,卻是來自內心的無助感,長久的費時費力的角逐中,信任危機也似乎即將爆發,除了夏薄棲,他還可以依仗誰?
可惜夏薄棲無法帶兵,真正有著多年統軍經驗的,還是藍振。
把藍振安置在京師,多年不動,先皇的無奈可想而知,哪怕明知在瞿越國的盛之磬焦頭爛額交困不堪,也只能拖得一年算一年。
可憐盛之磬請求朝廷要麼增派足夠的兵源,要麼調兵換防,讓他的部下得到一定時期的休整,無論從哪方面來說,都是再合理不過的奏請,卻偏偏遇到這樣的局勢,想要獲準比登天還難,不管是皇甫嚴還是皇甫世煦,怕都只好忍心,暫棄盛之磬于罔聞。
藍振要單論攻城與守城的技術性,他比不上冉子旒,但在統軍作戰上,縱觀朝廷上下,除了藍振,幾無人可抗衡順安王或是赫戎國,藍振的位置,動不得。
然而,這最重要的位置,最重要的將領,似乎恰恰出了紕漏,皇甫世煦根本就不相信,那個參將的出現是一種巧合。
他覺得沉重,沉重得透不過氣來,以至于他們的馬車已經在高府門前停下,郎宣請他下車,他都渾然不覺。
玉鳴出了西北門,一路順著官道繼續北上,大約行不足百里,便有一座叫 寧的大城鎮,從那里路分南北,若繼續北行則是出關的大道,而向南,則可以繞行順安地界,最後轉至恆安去。
玉鳴沒有騎馬,一是免得招人注目,二也並非趕時間,她正好想借機走走停停,更多的了解一下百萬莊外面的世界。
而且到了 寧之後,今年雖未開關放行,但沿路那些專門做商賈生意的人卻還依然在守望朝廷動向當中,所以真的走累了,找個地方休息,或是買匹馬,租輛車,都是輕而易舉的事兒,玉鳴決定跟夏薄棲學,多換乘幾輛車幾匹馬,被追蹤的目標也要小一些。
從京城到 寧的官道,或許也因臨靠京城的緣故,不但道闊人熙,村落之間也毗鄰很近,玉鳴一路順風順水,食宿無缺,太平無事地走了數日,終于到了 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