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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沒有要求熄燈的時間,可李詩雅總害怕打擾到別人,早早地關了燈。
“晚安。”
“晚安。”
房間平靜得讓李詩雅覺得迷茫,仿佛一切不愉快的事情都被阻擋在雪白的四角盒子之外,可它們實際上並沒有消失,就緊緊地跟在自己後面。
她睡得並不安穩,再度做了個噩夢。
半夜,李詩雅猛地睜開眼,入目的是白花花的牆壁。
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背上出了許多汗,黏膩得難受,于是她一腳把被子給蹬開,翻了個身。
江羽爵的睡顏就這樣闖入視線當中。
李詩雅逐漸放松下來,感覺脖子上那無形的掐著自己的手終于松開。
呼吸平順之後,她捏了捏自己的手背,產生了痛感才辨認出這不是夢境而是現實。
對啊,今天他留下來陪她了。
李詩雅調整了個更為舒適的睡姿,可她已經毫無困意。
借著月色,她用目光細細描繪著他的臉,從頭發到眉毛,一路下落在喉結,最終又回到五官上。
那垂下的眼簾忽然拉了上去,露出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瞳,如同打開精美的匣子後展示出熠熠生輝的黑曜石。
一瞬間,李詩雅被那雙眼眸攫取了呼吸。
剛剛醒來的他聲音啞啞的,有著不同于臉蛋的成熟韻味︰“看了我多久?”
當質問伴隨著眼神一同到來,無論躲避哪一項都顯得心里有鬼。
李詩雅按兵不動,沒有挪開目光︰“沒多久。”
“真的?”
“江總可不要太自大了。”
江羽爵眼中多了一絲不快︰“為什麼不叫我的名字?”
李詩雅睫毛撲閃了一下,氣勢也弱了下來︰“大家不都那麼叫你?”
“那好吧。”他罕見地沒再爭辯,翻了個身背對著她。
李詩雅也難受起來。
不久,她也翻了個身,合上眼,然而並未入眠。
六點鐘很快就到來,阿姨敲了敲門,打了聲招呼,得到李詩雅的應允後便來收行軍床。
在此之前江羽爵已經悄悄起身把被子疊好了。
李詩雅坐在床上,拿起一本童話書翻看。
江羽爵就坐在木椅上,打開手機看新聞。
兩個人誰也沒理誰。
阿姨把床收走後拿了拖把來拖地,見這兩人之間的氣氛有點僵,便多事地說了一嘴︰“你們年輕氣盛,鬧別扭也很正常。但是也別冷戰太久了,人生苦短,往長了說兩個人最多也就相伴那麼六七十年,別把時間都浪費了。”
李詩雅把深埋進書本中的頭給抬了起來,看向阿姨。
阿姨嘴角咧開一個善意的笑容︰“別怪我多嘴,我在這工作十多年,生離死別看多了,跟你們說點自己的看法而已,不用在意。”
李詩雅為表善意,也露出一個微笑,點了點頭。
阿姨提著自己的清潔工具離開了。
李詩雅吸了口氣,艱難地轉過頭去,結果捕捉到對方在偷瞄她。
她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江羽爵別過頭去,只露出一個側臉,卻也能看到他勾起的嘴角。
李詩雅想為自己沖撞的語氣道歉。
是她的問題,她沒有辦法找到一種平衡,既不讓他對自己有所留戀又不傷害到他那份喜歡的心情。
都是她不好。
可話剛要吐出來,就被轟隆的推門聲給嚇得卡住了。
李詩雅朝門口看去——是凌遷。
凌遷惡狠狠地盯著她,大步走到她床邊,臉上帶著譏諷的笑容︰“要不是我查過你的戶籍,我都要懷疑你是不是那種傳說中會用巫術控制人心的部落後裔了。”
李詩雅直接躲開他的目光,看著江羽爵。
凌遷更加忿忿不平,繞著床走到江羽爵面前,硬生生隔開了她的視線。
江羽爵皺起眉頭︰“你怎麼會來?”
“我怎麼會來?這問題你問的可真好,這麼大個公司甩手不干,跑來看這個曾經害過你的女人。”凌遷指著他的鼻尖︰“你瘋了吧?”
江羽爵握住他的手指,撇到一邊︰“你要是覺得我瘋了就聯系精神科,讓他們給我做鑒定。”
凌遷被他說得火冒三丈,想著正常說理定是不行了,不得不搬出林清蓮這座大山︰“你媽生病了,你不知道嗎?”
江羽爵那副輕松御敵的姿態破防了,他站起來,直視著凌遷的眼楮︰“她生病了?什麼時候的事?”
“我今早去看望她,發現她老人家躺在床上起不來,結果到處找你都找不到。”
“那你把她送醫院了嗎?”
“當然!”
“哪間?”
凌遷猶豫了,然後說道︰“肯定是就近的三甲醫院啊,難不成我還把她搬回雲城啊?”
江羽爵眯起眼楮,從凌遷的反應探測出他剛才那番話肯定不全是真的,便拋出個陷阱︰“仁愛醫院?”
“啊,對對。”
“附近的那家醫院叫仁德醫院。”
“我……”凌遷被戳穿後像是戳破了洞的氣球,氣勢弱了下來,但依舊嘴硬︰“我怎麼記得那醫院叫什麼名字?”
江羽爵點了點頭,看上去像是相信了他︰“醫生說我媽是什麼病?我記得她之前一直皮膚不太好,身上總是起紅斑。”
“我也不懂,但是皮膚科的醫生說這病還挺嚴重的。”
“仁德醫院沒有皮膚科。”
“……”
凌遷見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直接上手拽江羽爵,卻被對方輕易掙脫開來。
“喂,雖然我說的都是假的,但是林阿姨確實最近一直因為你的事郁郁寡歡,身子都弱了許多。”凌遷嘆了口氣,抓了抓頭發︰“算了,你愛信不信吧。”
江羽爵仔細觀察凌遷的表情,以他多年的了解,剛才那番話應該是真話。
李詩雅見他的表情有所動容,便走到他跟前幫著凌遷說話︰“你就回去看看阿姨吧。”
“別拿出一副假惺惺的樣子。”凌遷嫌惡地說道。
江羽爵推了凌遷一把讓他遠離李詩雅。
他心中已有定奪,便俯下身來對李詩雅輕聲說︰“那我去看一下我媽,可能晚上才回來。”
李詩雅點了點頭,伸出手︰“那你能把信給我嗎?”
“按照約定,現在還沒到一個星期。”
“算我求你。”
從理性出發,分析利弊,江羽爵想,他確實不應該交出這唯一的把柄。
但是他也沒辦法看著眼前人楚楚可憐的樣子還保持一副鐵石心腸。
何況這本來就該是她的東西。
“可以。”江羽爵從懷中取出那封信,交到她手中︰“照顧好自己。”
李詩雅把信拿走後沒有回話,連一個“好”字都沒有。
她不做無效承諾。
而江羽爵當時同時懷著對母親的擔憂和對凌遷催促的厭煩,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