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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頌焦急地四下張望，很快就看到草坪上一灘鮮紅的痕跡，還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哪怕只認識了兩三天，他也能夠認出那人是誰。
陳頌朝著那名護士大喊︰“你喊你們的醫生過來急救啊！愣著干什麼！”
他奔赴到李詩音身旁，跪下來小心翼翼地檢查她的傷勢。
很快，她就被抬去了急救室。
陳頌簡單地跟其他醫生溝通了一下，參與了這場手術。
李作義接到消息後火急火燎地帶著十一從公司趕到醫院。
他詢問護士李詩音的情況如何。
護士神色慌張，明顯受了不小的驚嚇︰“二小姐是突然自己跳樓的，我們誰也沒有想到。陳頌醫生說好像是摔到頭了，我下去看的時候看到她頭流了很多血，可能……”
“實話實說吧。”
“可能希望渺茫，不過陳頌醫生他們正在全力搶救，還是有存活的希望的。”
“陳頌是本市最好的醫生，讓他全權負責此事，務必讓我女兒活著。”李作義恭敬地鞠了一躬︰“拜托你們了。”
“我們會的。”
李作義讓十一先回公司，囑咐他讓女佣收拾好二小姐和自己的東西搬去醫院三樓，自己坐在急救室的門口。
經過十多小時的搶救，亮著紅燈的牌匾終于暗下去，陳頌從里面走出來。
李作義沉默地看著他，似乎是不敢問，原本是中流砥柱的年紀，一雙眼楮卻像是飽經滄桑的花甲老人，黑色的瞳孔內是醫生的倒影，在等對方一錘定音。
陳頌吞吞吐吐地說︰“那個……二小姐我們搶救回來了，就是，就是她，因為撞擊了頭部，目前是植物人的狀態。”
“植物人？”
“是，我們不知道她能不能醒來，也不知道情況會不會突然變得惡劣，然後……出現我們無力回天的局面。”
從他的口中听到一個以往只從新聞和電視劇里听過的詞，李作義怔住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又不知該高興還是難過。
他嘆了口氣，右手捂著自己跳動異常的心髒，感受到它慢慢平復︰“是嗎？活著就好，活著就好……”
李作義心里懸著的石頭終于落地。
沒想到李詩雅的事情對她的打擊那麼大。
然後李作義擺了擺手，走到窗邊。
陳頌好像看到了一顆晶瑩的淚珠被甩出去，下落。
他更相信是自己的錯覺，他脫下白大褂大步離去。
李作義看了看天，又往下看了看，听到身後一陣動靜，轉過身去跟著李詩音的床一同回到三樓。
回到病房，醫生把李詩音的床放好後交代了一下目前的情況便走了。
李作義看著李詩音許久。
除卻頭上纏的層層紗布，她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一般安詳。
李作義感覺像是魚刺卡在了喉嚨里那般難受，他噗通跪下去，右手緊緊地抓住病床上的護欄，顫抖地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小音。”
他的姿勢維持了好久，直到那雙腿麻木到近乎失去知覺，李作義才扶著護欄哆哆嗦嗦地站起來。
他走到床頭，一個個打開床頭櫃的抽屜。
最底下的抽屜容量大，是裝衣服的。
中間的抽屜則是一些鏡子、藥瓶、梳子等小物件。
最上面的抽屜打開是一張過了塑的照片。
是他和季雅音抱著尚在襁褓中的李詩雅和李詩音的照片——這是他吩咐佣人放的。
他用拇指按了按照片中兩個女兒，指腹摩擦著照片挪到季雅音的位置，久久不肯收手。
“小音，你一定恨死我了，可是我還很愛你。”
“反正你也不愛我，恨我就恨我吧，至少我在你心里還是有一定份量的。”
“今天是你在保佑你的女兒留著一條命吧。”
“你是不是在天上日夜詛咒我，讓我身患重病，你是不是以為我死了，你的女兒就自由了——不不不，困住她們的不是我，是你！對！是你！都是你的錯！”
原本含情脈脈的話逐漸變成狠辣的指責，李作義越說越激動，想把照片給撕了，雙手握住照片兩端時忽然又舍不得，把它塞回了抽屜。
他又在病房中停留了兩個小時，他本人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擔心李詩音會有突發狀況還是在懺悔自己的所作所為。
然後他打電話讓司機接自己回李家，把自己鎖在臥室沒再去公司。
……
得到老大安全的消息後肖瞳放下心來回到研究所工作，下班後還跟同事聚餐了一頓，一直到晚上九點鐘才回到家。
一進門，她就看到陳頌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毯上。
自從來到a國，肖瞳就沒見陳頌那麼消極過，她連忙坐到他對面，擔憂地問︰“阿頌你怎麼了？”
陳頌抬起頭，眼眶泛紅︰“我做錯了，肖瞳，我做錯了。”
肖瞳起身跪在他面前，扶住他的肩膀︰“你做錯什麼了？”
陳頌握住她的手肘︰“老大的……她的妹妹跳樓了，我沒能阻止……我沒能發現她不對勁。”
肖瞳花容失色，怔住很久，伸出手抱住陳頌，聲音顫抖︰“怎麼會這樣？”
“對不起……”
兩人沉默了良久，肖瞳抬手把眼淚擦干，問起︰“那老大的妹妹豈不是……”
後面她沒敢說下去。
陳頌才發現她誤會了，說道︰“她摔到了頭，變成了植物人，暫時擺脫了生命危險，但能不能醒過來就不一定了。”
肖瞳吸了口氣，不知道該不該為此感到慶幸。
她松開陳頌，坐在他面前，一時失語。
陳頌哭了很久了，此時已經沒有眼淚了，他站起身來，吸了吸鼻子︰“對不起，你吃晚飯了嗎？我下碗面給你吃。”
肖瞳知道他一定把照顧李詩音這件事當成了李詩雅的一種無形的承諾，此刻他的心中必然充滿了愧疚之情。
肖瞳握住他的手，溫柔地安撫道︰“沒關系，不是你的錯。”
陳頌嘆了口氣，松開她，走進廚房。
肖瞳朝著他的背影喊︰“我已經吃晚飯了！”
陳頌回了句︰“我還沒呢，我去煮碗面吧。”
肖瞳總不放心他，連忙爬起來跟在他身後︰“你也別太自責了，這件事的罪魁禍首是李作義，不是你也不是老大。”
陳頌皺起眉頭︰“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肖瞳打斷他，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眼里有光︰“陳頌，我們沒有辦法改變她妹妹的事情，但是我們可以救出老大。”
“你的意思是？”陳頌腦子一轉，憑借他對肖瞳的了解，感覺到其中有隱情︰“你不會之前就想過這種事吧？”
肖瞳點了點頭︰“我當時收到老大的信，發現她跟c國毒藥扯上關系後，就猜到她在做一些危險的活動，我說要不要幫她逃跑，老大卻說親人都在這邊，逃不掉的。我猜是因為她妹妹困在這，老大才無法脫身。”
“你的意思是……”
“她妹妹不是變成植物人了嗎？那就讓她假死，我們把她帶去安全的地方，憑借老大的能力絕對能自己逃走。”
陳頌在肖瞳炙熱的目光中，對這個計劃感到高興︰“好，如果計劃可行，我們就這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