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言穢語,夾槍帶棒,一句句灌入耳中。
秦嵐的身體氣得微微發抖,攥緊的拳頭指節發白。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父親一倒,這些往日里見了她都要點頭哈腰的走狗,竟也敢爬到她頭上來作威作福。
她正要發作,那校尉張奎卻得寸進尺,竟向前湊了一步,臉上露出淫邪的笑容,壓低了聲音。
“不過嘛,大小姐,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雷副統領今晚在帳中設宴,你要是肯過去陪兄弟們喝兩杯,說不定雷副統領一高興,就讓你進去了呢?”
說完,他伸出那只蒲扇般的大手,竟慢悠悠地朝著秦嵐的肩膀伸了過去。
“你找死!”
秦嵐厲喝一聲,體內仙力涌動,便要出手。
然而,有人比她更快。
一道青色的影子,鬼魅一般在她身側一閃而過。
快到了極致,甚至沒帶起一絲風聲。
正滿臉淫笑,準備享受拿捏昔日大小姐快感的張奎,臉上的表情猛然凝固。
他只感覺眼前一花,一只手掌已經印在了他的胸口。
那手掌看著並不強壯,可掌心傳來的力道,卻像是整座山脈轟然壓下,無可抵擋,無可抗拒。
嚓!
一道清脆得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
張奎臉上的笑容,瞬間扭曲成極度的驚駭與痛苦。
他甚至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一聲,整個人便如斷了線的風箏,向後倒飛出去。
這還沒完。
那道青影在擊飛張奎後,沒有絲毫停頓,身形如風中擺柳,以一種匪夷所思的角度,在另外幾名目瞪口呆的校尉間穿行而過。
砰!砰!砰!
又是幾道沉悶的撞擊聲與骨裂聲混雜在一起。
幾個剛才還在哄笑的校尉,一個個如同被攻城錘正面砸中,身體以各種奇怪的姿勢離地而起,飛出數丈之遠,重重地撞在營門的柵欄上,再軟軟地滑落在地,口吐白沫,沒了動靜。
整個過程,從動手到結束,不過彈指一瞬。
前一刻還喧囂嘈雜的營門口,下一刻死一般的寂靜。
剩下幾名衛兵,全都石化在了原地,手中的長戈都在微微顫抖。
看著場中那個緩緩收回手掌、重新站定的身影,眼神里充滿了無邊的恐懼。
秦嵐也呆住了。
她有些僵硬地轉過頭,看著身旁的男人。
不知何時,蕭辰已經重新站了回去,仿佛從未移動過。
他依舊戴著斗笠,身形挺拔,氣息平穩,連衣角都沒有一絲褶皺。
如果不是地上躺著那幾個生死不知的校尉,秦嵐幾乎要以為剛才發生的一切都只是幻覺。
那可是張奎!
玄仙境後期的修為,在雷豹的親信里也算一號人物!
竟然,一個照面就被廢了?
連帶著他手下幾個玄仙境的校尉,對方甚至都沒出第二招!
干淨,利落,狠辣到了極致!
秦嵐心髒狂跳。
那雙布滿血絲的眼中,原有的懷疑、警惕、審視,在這一刻被擊得粉碎。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震撼與驚悸。
這個人……到底是誰?
他一語道破自己的隱疾,靠的是神妙的醫術。
現在,瞬息間廢掉數名高手的恐怖實力,又是什麼?
她忽然想起,自己之前對蕭辰放下的狠話。
“否則,我會親手擰下你的腦袋。”
現在想來,這句話何其可笑?
蕭辰仿佛沒事人一樣,側過頭,斗笠的陰影下,聲音依舊平淡。
“現在,可以進去了嗎?”
秦嵐的嘴唇動了動,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她只是重重地點了點頭,不敢有絲毫怠慢,以最快的速度向營帳深處走去。
這一次,她的腳步里,再沒了彷徨與絕望。
只有一種被強大力量所裹挾的,不由自主的急切。
兩人穿過層層營帳,四周投來的目光充滿了驚疑與畏懼,卻再無人敢上前阻攔。
終于,秦嵐在一座看起來最為樸素,戒備卻也最森嚴的營帳前停下,掀開了厚重的門簾。
一股濃重的藥味,混雜著衰敗的死氣撲面而來。
營帳內陳設簡單,除了一張行軍床和一張桌子,再無他物。
床上躺著一個男人,曾經威震邊疆,令敵寇聞風喪膽的血衣衛統領秦岳,此刻卻形容枯槁,雙目緊閉,面色灰敗得如同一截朽木。
他的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若非胸口還有一絲極其輕微的起伏,與將死之人無異。
看見父親這副模樣,秦嵐剛剛被蕭辰的雷霆手段所鎮住的心神,再一次被巨大的悲痛所淹沒,眼眶瞬間紅了。
蕭辰徑直走到床邊,無視秦嵐的悲傷,伸出兩根手指,搭在了秦岳枯瘦的手腕上。
一縷仙力探入。
“蝕仙軟筋散……原來如此。”
蕭辰心中了然。
這毒確實陰狠,不僅消融仙力,更在破壞修士的道基。
但是,對蕭辰來說,破解此毒,易如反掌。
下一刻,他松開手,轉身看向秦嵐。
“毒能解。”
簡簡單單三個字,卻讓秦嵐的身體劇烈一顫,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蕭辰沒有給她太多反應的時間,平靜地報出了一連串仙藥的名字。
“三千年份的龍血藤,九葉還陽草,天心琉璃果,冰魄玄晶,以及紫紋雲頂花。”
每說出一樣,秦嵐的臉色就蒼白一分。
待蕭辰說完,她的臉上已是血色盡褪,只剩下濃濃的絕望與苦澀。
“你說的這些,都是軍中寶庫里最頂級的仙藥。”
“龍血藤和還陽草,是療傷聖品;天心果和玄晶,是修煉至寶。至于那紫紋雲頂花,更是煉制突破瓶頸丹藥的主材。”
她慘然一笑,聲音沙啞。
“自我爹出事後,雷豹便以統領靜養,寶庫封存,以防宵小為由,徹底掌控了軍庫。別說這些主藥,我現在連一株百年人參都拿不出來。”
她以為看到了希望,結果,這希望卻是建立在另一座無法逾越的絕壁之上。
這和直接宣布死刑有什麼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