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或許是這一個小山村里面那一家平時最為安靜的一家現如今最熱鬧的一個除夕了。
鼓起勇氣面對雪糕刺客卻無限後悔的余幼安被笑話了一路。
真只能淺嘗一口雪糕的小乖乖也鬧了一路。
最後只剩下開車的青年是帶著笑意回去的。
雪花在天上緩緩而落，就像江漾一開始來到這一個小山村前所期盼的一樣，如果接下來的兩天還是這樣的話。
那江漾或許在帶著乖乖離開之前能看到雪滿山。
但也許不會。
買了挺多東西的，要不是小奶團還不能平順的走在這樣的路上，江漾肯定會讓她幫忙拿一些。
但可惜。
這樣的重擔最後肯定只能落在江漾的身上，余幼安抱著小奶團，另一只手提著兩袋比較輕的東西，包括她給余娘購買的手機。
小堂屋里面，余娘忙碌的身影在里面來回不停，直到小木門被輕輕的推開，然後余幼安還是像每一次回家一樣喊了一聲。
“阿媽~”
余娘站在屋內，看著抱著小乖乖進來的余幼安，她的身後還有一個提著一大堆東西的青年。
這樣的畫面是余娘從來沒有幻想過的，更別說余幼安還抱著一個憨憨可愛的小乖乖。
但是現在，余娘只是忙著一邊出去一邊在衣服上擦著手，一邊幫著江漾分擔他手上的東西，然後一邊又在念叨余幼安為什麼要買那麼多的東西。
余娘是屬于那一種，無論怎麼樣聲音都不會很大的那一種人，即便是她在說余幼安，可聲音也不會很大，听起來更像是在勸導。
或許這也是為什麼余幼安這個膽小菇總是溫溫柔柔的很大原因之一。
可余娘自己也不知道的是，她和余幼安已經不像第一次對待江漾那樣了，現在的江漾和小乖乖對于余娘來說，依然是復雜的。
因為余書言的關系，也因為這一個村子的人的關系，他們都以為江漾和自己的乖乖在耍朋友，但余娘知道，並不是。
只是現在這樣確實比自己所說的遠房親戚要靠譜許多就是了。
但後續會怎麼樣呢，余娘始終是牽掛自己的傻乖乖的。
余幼安癟著小嘴不吭聲，甚至手上剛買的手機也不敢拿出來了，更是把求救的小眼神放到了江漾這一邊，但江漾呢。
他走到土灶台邊上看著剛被宰好的雞，張了張嘴，回過頭笑道︰“阿姨，剩下的那一只也吃啦？”
听到江漾的話，余娘伸手點了一下余幼安的腦袋，然後才回過頭，似乎是思考了一下，然後才開口道︰“早上，早上你們出去的時候，阿姨看它蔫蔫的，索性就不留著了。”
“是嘛。”江漾有些疑惑，隨後看向余娘，嘆了口氣︰“阿姨，你也不會騙人，早上的時候是看見小乖乖不敢去雞舍那邊了吧？”
一句話把余娘問的表情都滯住了，滿是繭子的手在衣服上來回擦著，然後她也笑了，聲音溫溫和和的︰“今天除夕，你和小乖乖第一次在阿姨家過年，吃了就吃了。”
江漾摸摸鼻子，笑著點了點頭。
小堂屋的春聯不難貼，江漾負責貼，余幼安負責指揮。
作為為數不多能指揮江惡人的工作，膽小菇膽戰心驚的，生怕下一秒就要被眼神審視。
要不是小奶團如今這個年齡除了喝奶粉就是抓雪花，余幼安指定會讓小奶團上陣指揮。
對聯貼完以後，江漾拿著給余書言那一個糟老頭子買的兩條煙去了一趟他的家。
去了有接近一個小時，被老頭子又拉著侃大山去了，回來的時候，江漾沒有忘記給他們的小孫子余浩紅包。
在江漾走後，余浩才舉著紅包交給了余書言，還沒打開呢，余書言就覺得不對勁了。
在他們這個小山村里，給小孩子的紅包從5塊到20，逆天了給50已經是十分多了。
但余書言明顯感覺到，這個重量，這個厚度！？
一沓啊？!
所以當余書言拆開那一個紅包發現里面是一張張紅色的鈔票時，他蚌埠住了。
他拿出來數了數，剛好10張。
一千......
搞藝術的真那麼有錢！？
余書言的腦子里面滿是問號，當他跟自己的老伴說的時候，余幼安的大娘也整個呆住了。
余書言甚至想著現在就要拿著紅包去還給江漾，但被余幼安的大娘攔住了，兩個老人商量了一下。
決定晚些時候再去，省的現在去打擾了人家吃年夜飯。
1千對于不僅對于村里的孩子來說是前所未有的，在這個小山村里面的成年人來說都是一筆很可觀的數字了。
給以前的余幼安的話，她甚至能在杭城吃兩個半月的饅頭配小咸菜。
但對于江漾這種紈褲子弟來說，他只覺得在農村應該比較中規中矩的，況且這里面還有對余書言這兩天幫忙的酬謝。
人情世故嘛，江漾覺得總還是要走一下的。
紅包這一種東西對于江漾來說，他其實並沒有收到過太多次，記憶里，姜悅還在的時候，紅包是到她那里的，多少他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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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姜悅不在了，沒錢了江漾就會給那一個人發去一個消息，然後金幣就到賬了。
爆金幣就是那麼的簡單。
而在這一邊的江漾記憶也是一樣，江淮那些人的紅包，嗯，沒記憶。
越臨近傍晚，大年三十的味道就越濃郁，走在回去小堂屋的路上，江漾望著手機里面的信息，視頻這些他很少會點開，因為點開了也需要加載很久。
余幼安這邊的基站應該是還沒有覆蓋太完全，所以信號並不是太好。
圍博上關于娛樂圈的新聞無非就是華央公布了今晚春晚的大名單，哪一個明星首登春晚，哪一些明星二三四次又登春晚。
還有一個消息就是，《滿城盡帶黃金甲》下畫了，作為上映了接近一個月的電影，下畫給春節檔讓路是很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至于票房嘛，小賺一點，但是名聲呢，章學義作為大導演的名聲肯定是有些影響了。
不至于臭，但華國網民總是喜歡一句話來形容一個人的落幕。
江郎才盡。
作為帶著華國電影沖到過國際並且拿過獎項的導演章學義，他如今也被掛上了這樣的稱號。
以至于如今的電影圈子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循環，還是那一句老話，誰將帶領著華國電影真正的沖出華國，走向世界。
江漾在看到這樣的報道的時候，臉上是很平靜的，只是腦子里總會浮現一個人影。<o著，還是說，已經重振旗鼓了。
回到小堂屋的時候，江漾一眼就看見乖乖自己搬著一張小板凳坐在院子中間賞雪，她也不鬧，就自己坐在那里，時不時的起身伸手等雪落，然後又坐下，而她的周圍，有一個看起來用樹枝畫出來的，小小的圈子。
身上厚厚棉襖已經換成了余幼安小時候的大襖，小圍巾也已經被收起來了，除了腦袋上面的粉紅毛絨帽子，小奶團已經和山里孩子沒啥樣了。
有些時候江漾都在想，按照江凝姑姑的性格，乖乖很鬧騰才是真的，乖乖也真的很鬧騰。
但更多的時候，江漾都覺得他的乖乖，是真會分場合的，她知道什麼時候該鬧，什麼時候該一個人安安靜靜的玩耍。
就像現在，小小的院子，她坐在中間，就好像一個小門神，但她沒有嚷嚷，也沒有四處亂跑，真的就在那一個小圈子里面玩自己的。
江漾拿出手機給這一個小奶團來了幾張照片，意境還挺好，特別是最後一張的抓拍。
小雪，煙火，院子里的小憨憨，堂屋下的大憨憨。
余幼安穿著放大版的小奶團同款大襖，頭發扎成丸子頭的她透著別樣的韻味。
看見江漾回來，並且拿手機在那里拍照，她本能的要縮回去，但江漾已經收起手機了。
並且在圈子里面的小奶團看見江漾的時候就踏踏的跑出了圈子，來到了江漾的面前，伸著自己一直捧著的小手，小嘴微張，臉上是那一種期待的小表情。
江漾看著小乖乖的表情，忍著笑意故作驚訝的開口︰“哇，好多雪啊，我大哥怎麼那麼厲害！”
果不其然，听到江漾略帶夸張的表情和話語，憨憨的小奶團立馬就咯咯的笑個不停，並且一把撲入了江漾的懷里，小手不斷的扒拉。
江漾將她抱了起來，她將腦袋埋到江漾脖頸里面，整個人完全就像個小企鵝一樣，害羞的躲了起來。
江漾笑了，小乖乖其實已經會听說話了，並且大部分意思她都在嘗試理解了，只是可能還不太準確。
不過，夸她的話是一听一個準。
社會你乖爺，只听順耳話。
余幼安在小堂屋前看著這一幕，小臉也不經意間的露出笑意，但對上江漾的眼神，她又會低下頭。
等到江漾走近後，她才輕聲的開口。
“可以，可以吃飯了喔。”
“吃飯。”走進小堂屋後，余娘端著一盆熱乎乎的湯過來，也溫聲開口，並且對江漾露出了笑容。
在這個世界的第一頓年夜飯，也是在這一個世界的第一個除夕。
飯菜其實並不豐盛，相比于昨天來說，今天少了余書言的土特產，卻多了一瓶橙汁。
不大的桌子，滿是人間的氣息。
江漾抱著懷中的乖乖，小奶團因為聞到了香味終于探了腦袋出來，看到桌子上的飯菜，叭叭的嚷嚷著要下來坐主位。
江漾笑了，按住了躁動不安的小奶團，然後對余娘還有余幼安兩個人開口︰“吃飯。”
小堂屋里面，逐漸話多起來的是余娘，她從一開始面對江漾的拘謹到接受，再到親近。
讓江漾吃這個臘肉，吃這個雞肉，並且還主動把小乖乖抱過去給小乖乖喂飯。
這一個性格其實和余幼安差不多的山村婦女所做出的改變真的很大。
大到江漾也會感到驚訝，因為從一開始，他就能感受到余娘對于他和小乖乖到來感到的畏懼和害怕，還有擔心。
而她明明當時就可以讓余書言來給江漾上一課，但她沒有，並且還在替江漾欺騙余書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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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那個糟老頭子有自己的一套方案。
這一頓飯並不豐盛，甚至放在大城市里面只是很普通的一頓飯。
但這一頓飯是江漾來到這一個世界的第一頓年夜飯，也是乖乖陪著江漾的第一頓飯。
外邊日暮漸落，夜幕給小山村渲染了一層別樣的味道。
小堂屋唯一的電器就是那一盞燈，所以所謂的春晚並不會在這里出現。
吃完飯後江漾和乖乖坐在小火坑邊，江漾阻止著坐在小板凳的小奶團伸手摸火炭，余幼安則是在收拾著桌子。
余娘從她和余幼安的房間里面出來，她來到乖乖的邊上蹲下，接著從大襖的口袋里面拿出一個紅包，臉上帶著溫柔慈祥的笑意。
“吃過年夜飯了，這是小乖乖的壓歲錢，要乖乖長大，一直都這麼開心。”
余娘說完，江漾側頭，余幼安也在邊上停下了收拾的動作，兩個人都看著坐在小板凳的小奶團。
小奶團先是看了看余娘的臉，然後才低著腦袋看著余娘手里的紅包，似乎是在思考這是什麼。
但她的小手還是緩慢的伸出，最終放在余娘的手上，拿起了那一個紅包，全程小奶團的臉都是茫然的。
江漾的臉上有些笑意，伸出手揉了揉小奶團的腦袋︰“還不快說謝謝婆婆？”
小奶團或許有些懂謝謝的意思，也大概知道婆婆的意思是眼前看起來很慈祥的余娘，但現在要她表達出來的話還是太難了。
所以小奶團有自己的一套感謝方案。
江漾看著小奶團從小板凳站起來，然後走了兩步，走入了余娘的懷抱，咯咯的笑聲回蕩在小堂屋。
余娘愣了，余幼安彎彎眉眼帶著笑，江漾看到這個十分會撒嬌的小奶團，也是有些無奈。
只是就當他要收回目光的時候，他看到了余娘從口袋里面拿出來的另外一個紅包伸到江漾面前，有些拘謹的笑。
“小漾，這是，這是你的壓歲錢。”
江漾望著余娘手上的紅包，又看著她的臉，余幼安也一樣，只不過余幼安是看著江漾的臉。
“我，我還有壓歲錢嘛。”江漾只是說了那麼一句，好像是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話。
但余娘看著江漾的臉，露出溫柔的笑容︰“你是大人了，但你也是孩子啊。”
接過的紅包就在掌心，江漾的眼神卻一直都在這上面，他知道余娘的紅包肯定不會有多少的錢，可不知為什麼。
江漾覺得挺重的，比今天買回來的那些東西加起來還要重。
因為，除了姜悅，已經沒有人會和江漾說，你是個孩子了。
他和自己說，大人的滋味是酸的，澀的，也是尼古丁。
但或許也有另外的一種成為大人的方式。
江漾露出一個笑容，陽光燦爛︰“謝謝阿姨。”
“誒。”余娘也笑了，更別說在余娘懷里已經在拆紅包的小奶團了。
“阿，阿媽。”
邊上怯生生的細軟話語響起，余幼安的表情有些可憐︰“還，還有我喔？”
余娘笑了，她從大襖里面拿出了最後的一個紅包，柔聲道︰“阿媽肯定知道還有你啊。”
看見紅包的余幼安立馬伸手去接過，小臉和眸子洋溢著無比開心的表情。
在這一刻，她已經忘記了江漾在旁邊了，所以她迅速靠近了余娘，伸手抱住了還在抱著小乖乖的余娘，綿綿的開口。
“阿媽，除夕快樂喔！愛你！”
在余娘懷里正準備拿出紅包里面小錢錢的小乖乖看見自己的小保姆要玩貼貼，小手也扒拉著一起貼貼。
這下余娘就是被大小乖乖一起貼貼，她眼里的笑容怎麼都藏不住，在昏黃的燈光下，在外面徐徐的風雪中，笑容有些酸澀，卻無比的幸福。
江漾看著這三個人，也听到了余幼安的那一句愛你。
而後他低頭看著自己手上紅包，最後收在衣服的內襯口袋，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如若要在生活中尋找活著的意義，那麼此刻的江漾覺得。
這樣緩慢，簡單而又奇特的生活真的很好，活著真好。
這種算不算偉大的生活呢，答案或許還需要江漾去尋找，但現在。
他只需要去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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