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雅盯著甦和的腿,喃喃說道,“哥哥的腿?”
大滴眼淚從眼眶中涌出,擦掉又涌出。
她蹲下用手撫摸著切斷處,抬頭問甦和,“疼嗎?”
甦和滿面冷漠,沒有半分見到親人的喜悅。
“我已是廢人,活到現在不過為見你一面。”
“怎麼會這樣?”圖雅這句是回頭問李仁的。
甦和當時出了廟門,圖雅就再沒見到他,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誰都不知道,當時李仁已走到陷阱旁,卻沒有馬上救出甦和。
故意把他留在積滿污水的坑中。
甦和的傷處被泡得太久,路上也沒得到很好的照顧。
失了小腿,保住性命,已算萬幸。
可他生性要強,從前武功在貢山數一數二的強悍。
現在連走路都困難,空有功夫又能做什麼?
“莫慌。我能助甦和再站起來,他喜武,等適應了假腿,去宮里做校官、尉官也非不能。”
“不過我只推薦,他要靠自己升遷。”
“甦和,我在宮中算不得什麼人物,處理的是民政,你入宮憑的是自己的武藝,我們平日見不上面。”
“京中有最好的工匠,我差他為你做了木制假腿,他明日就會來為你試戴。”
“你因為這麼點傷就自棄,還是再次站起來,都隨你。”
甦和今天才知道李仁為他能重新站起來想辦法,陰沉的臉稍稍松弛了些。
他是剛毅之人,疼痛不會放在心上。
他更關心地是安上假腿,是不是可以騎馬。
他仍然想做個戰士。
除了這個,他不知自己還能做什麼。
能進軍營,憑本事升遷,比給他萬兩黃金更讓他動心。
他渴望那種生活。
從來到這里,他已不抱希望,一直偷生只為見到圖雅安全。
之後,只求速死。
做個廢物不如死掉干淨。
現在李仁卻給了他活下去的理由和希望。
圖雅當時傷勢也是生死之間,現在恢復得如一朵嬌俏的花。
身上穿的,手上戴的,都與從前不同。
甦和心情復雜,但也承認李仁用心了。
他點了下頭,“待我適應假腿就去看你。”
他對圖雅說。
“如此就好。”李仁對于甦和待他冷漠,不提“謝”字並無不悅。
回去的路上,圖雅有些不好意思,“我替甦和謝謝你,他那人不擅表達感情,別介意。”
“無妨,我做這些不為他的感謝。”
圖雅有些不自在,很怕李仁說出讓她無法回答的話來。
他待她很好,好到她說不出任何抱怨。
再不領情,就有些不是人了。
“他的腿是掉入陷阱中造成的,陷阱里有捕獸夾。”
“可惜了的,我去晚了,先找到你,又找了好久,才發現甦和在陷阱里,對不住。”
“都怪我,帶兵圍堵蘭氏大本營,太貪戰,如若早些回來,貢山不會毀掉,你也不會受那麼重的傷。”
“我想親手斷了烏日根的後路,為你報仇。”
李仁坐在圖雅後面,雖看不到表情,卻听得出深深的遺憾。
圖雅道,“這都是命。”
對貢山之戰,她心里有許多疑惑。
比如,烏日根為什麼要集結那麼大的隊伍來打貢山?
那不是普通的爭斗,那陣仗明明是想要滅了她。
那是懷著深仇大恨而挑起的戰爭。
部落很愛惜自己的戰士,他們生養不易,對于部落人口看得很重。
所以喜歡打奇襲戰,只佔便宜,不損傷人員。
集結那麼多人上易守難攻的貢山,無異于拿尸骨墊路。
除非有仇。
那麼,烏日根怎麼知道那日搶了輜重的人,是她?
爭戰開始時,他們的隊伍已很很靠近山寨了,那些暗哨全沒起效,又是怎麼回事?
按說在烏日根還沒到山腳下時,暗哨就應該吹響骨笛,警示山上人員。
可是敵人都快到家門口,他們才做出反應。
哪里出了差錯呢?
難不成山里進了烏日根的細作?
她百思不得其解。
……
不過甦和振作起精神比什麼都強。
“你想回貢山也不是不行,不過想重建山寨沒必要也不可能。”
李仁如聊天似的,緩和說著貢山的情況。
“皇上派了特使全面接管貢山區域。不再是松散的管理。”
“官府將山上所有余下的山民安置在鎮上,比從前在山上更容易生活。”
“為絕匪患,貢山整條山脈不許私人佔用。”
“對了,此次過去的特使是我摯友,他是剛正之人,定能管好你的家鄉。”
“你非想回去,養好身子我贈你黃金百兩,差人護送你。”
這幾句話,等于告訴圖雅,她回去也無用武之地。
做土匪沒出路,只能過普通百姓的日子。
她只能開客棧或做些小生意。
李仁了解圖雅。
她從小被當做戰士與首領培養,過不了那種生活。
加上唯一的親人願意入宮從武,這也成為牽制她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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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雅倔強,不能強求,只能軟化。
接下來的路程,圖雅一直沉默。
一個人接受不好的現實,需要時間。
李仁能等。
……
許是宮中氣氛太過壓抑,太子破例要舉辦圍獵大會。
除了李瑞、李仁、李嘉,各宗親世子也會參與。
這消息傳到仁和宮時,圖雅听到了。
她整日與脂粉、服飾為伴。
要麼听合歡講宮里的人情往來,各宮主子等雜事,听得昏昏欲睡。
她根本沒往自己要留在宮里上想。
最不濟也是和甦和一起住在京郊,再找別的事情做。
到鏢局走鏢也成。
她依舊可以假裝成男子,雖然身體要受許多罪,可能選的生活卻比普通女人多得太多。
外面有個廣闊的世界。
她非籠中豢養的家雀,而是展翅于蒼穹的鷹隼。
早晚她必要自由。
只是內髒受了創傷,每拿槍耍劍,體內總隱隱作痛。
這里的大夫醫術的確比山中大夫高超得多。
還有女醫來為她更換傷藥。
圖雅並不很在乎有沒有人看過她的身體。
她听說女子給人看過身子,就是失貞。
但她自小沒被規訓過,所以知道歸知道,跟本不在乎。
在山中為李仁治傷,擦身,她看過李仁的身體。
不過是男人身體。
當時李仁傷重快死掉,她沒想過男女大防。
她想的是救人性命,拿人換錢。
……
當知道要圍獵,她拿出自己放在床下的器,甚至馬上想躍上馬背,馳騁于山間田原。
她太想呼吸山中的空氣,一見李仁便問,“可以帶上我嗎?”
“這種活動女子不能參加。”李仁喝著茶回絕她。
“我一直扮做男子,習慣了,沒人能認出我。”
“再說要不是受了傷,你不也把我看成男人嗎?”
“女子為何不能參加?怕打敗你們男人,傷了你們的臉面?”
圖雅已經了解京師中關于女人的所有規則,合歡還給她講過婦德。
听過後圖雅十分同情此處的女子。
山里雖也有男尊女卑,卻遠不如這里如此界限分明。
女子除了體力輸于男子,別的事一點不少做,為什麼地位要低于男人?
“我偏要參加。”
每個參與狩獵之人,可以帶隨從和獵犬。
圖雅對李仁說的不許她去跟沒听到似的。
興奮地討論著穿不穿鎧甲,拿什麼弓箭,帶什麼兵器。
還說要是她的獵鷹帶來就好了。
自進宮,少見她如此開心,李仁無奈地嘆口氣,由著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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