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娘斷定今天玲瓏定然要死要活留李慎陪。
李慎今天一天精神不濟,他向來疑心重,有五分可能過來問問頭天夜里發生了什麼。
珍娘桌上的參湯提前下過料,他若不來,她也會想辦法找理由把他叫過來。
只要來了棲梧殿,就別想離開。
她要讓玲瓏也嘗嘗空等一個人的滋味。
“爺一下就睡著了。”夏雨出來匯報,“昨天小姐怎麼折磨的他呀。”
“也沒怎麼折騰,就是折騰到他不行了唄。”
珍娘沖夏雨邪魅一笑。
“走,叫你這丫頭知道一下什麼叫乘勝追擊。我也要叫她吃吃啞巴虧。”
……
玲瓏心中清楚自己一直拿有孕之事壓珍娘,對方定然不痛快。
她提前存著小心。
殿中東西兩處殿宇都有自己的小廚房,殿里還有一處做大宴用的大廚房。
平日大廚房並不動用。各宮自己吃自己的。
年節,或有慶祝時才會用到大廚房。
大宴時,由東西兩殿的廚子一總到大廚房配合做菜。
但兩殿所用食材每日送到弘業殿,由管事太監一總送到大廚房,各殿到大廚房里取用。
珍貴食材更不必說,都在大廚房儲備,隨用找管事領取。
弘業殿的的宮女太監都是宮中分派過來的。
珍兒和玲瓏的心腹卻是各自從家帶來的丫頭。
食材的干鮮貨現在分出一部分直接送到凝香殿,由玲瓏的人自行點收。
珍娘說過要乘勝追擊,帶著冬雪挑了幾匹衣料幾件首飾到凝香殿。
玲瓏懶懶靠在床上,听聞太子妃過來,以為李慎也一起過來,馬上來了精神,一副病嬌嬌的模樣,迎出門來。
卻見只有太子妃帶著一堆宮女站在門口。
她不想顯露出失望,只得按禮數待客。
進入堂中落座,珍兒故意左右打量殿內,“听說妹妹這里奢華,本想著能有多奢華,今天一見果然不一樣,我瞧著和當今貴妃娘娘的宮殿有一比。”
玲瓏本有些得意,听完整句,覺得王珍兒故意給自己挖坑,嘴角掛著冷笑,回道,“不過是在嫁妝里挑了幾件擺設罷了。”
“姐姐娘家遠,不然,王大人定然也送許多貴重東西給姐姐。”
“我父身處窮鄉僻壤,姐姐我自小在山里長大,家中從未見過這麼好的東西,還是嫁入王府後才開了眼,我那些嫁妝,都是鄉下玩意兒。”
“這不,挑了幾樣禮物,妹妹可別嫌棄。”
東西送上來,的確算不上什麼稀罕物。
特別是衣料,宮中用的衣料已經是上好的,想要稀罕的,花大價錢向雲裳閣定購也能得。
衣料花樣年年出新,不定流行什麼,珍娘的料子保存得倒好,紋樣卻是舊年時興的。
“料子真是好料子,就是花樣……”玲瓏收了話,喊出被夏雨打掉牙齒的陪嫁丫頭,“把這些都收到庫里,小心點,別又惹了娘娘不開心,再賞你一頓嘴巴子。”
“妹妹原是不知禮的,帶來的丫頭也沖撞娘娘,妹妹給姐姐賠禮了。”
她說著要站起來,珍娘搶先一步按著她的肩膀,手上用力將她按在椅上不能動彈。
兩人暗戳戳較勁不是一天兩天了,玲瓏卻沒想過女人家的內斗,王珍兒會上手,她有些驚恐一手護住肚子,看向珍娘。
珍娘低頭看著玲瓏一字一頓,“妹妹小心,別這樣多禮,回來太子爺知道又要怪姐姐苛待你,說什麼賠禮呢?這事本宮已向太子說明情況,他沒多說一句話,所以,就罷了吧。”
玲瓏的表情慢慢變得僵硬,從前她的確小瞧了珍娘。
珍娘漂亮,但氣質不算出眾,甚至有些土氣。
被她暗中針對卻像不知道似的。
玲瓏心里有些瞧不上,還背著人罵過她鄉巴佬。
現在看來這個女人不像她想的這樣簡單。
“那妹妹多問一句,我這個丫頭是從娘家陪嫁過來的,犯什麼大錯,在棲梧殿的院子里被你的下人當眾打飛一顆牙齒?”
既然珍娘明著來,她也不藏著了。
珍娘慢悠悠端起茶碗先贊了聲,好茶具。
又聞了茶香,一口沒嘗放下小盞,望著玲瓏,“我是太子妃,有教訓太子宮嬪及下人的職責。”
“另外,太子與本宮正……她竟來驚擾沒拿去打死,已是寬縱。”
“妹妹管好下人,哦,對了,我倒忘了,妹妹家在京城,下人就算病了死了,也能及時再派新人補進來。”
珍兒不但沒說一句軟話,還放出赤裸裸的威脅。
玲瓏氣得手抖,她捂住肚子,突然叫起來,“啊,肚子好疼,請娘娘莫再責怪妾身,妾身已經知錯了。”
她高聲叫著,眼淚流出來。
這份委屈全是演的,一連兩天吃了幾次啞巴虧,現在竟帶人上門來嘲笑、侮辱她。
她含淚哀求,“請太子過來,妾身肚子不適。”
“請太子?太子國事勞累,已在棲梧宮宿下了,你又要派人打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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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肚子不適,可知太子並非太醫看不得病。來人,傳太醫,好好給玲瓏妹妹看一看。”
“那本宮就不擾妹妹,還望妹妹別嫌棄姐姐的山野薄禮。”
她把“山野”咬得極重,擺明知道玲瓏背後怎麼說自己。
說罷起身,冷硬對冬雪道,“回棲梧殿。”
行至門口回頭,“妹妹,你可再試試來我宮中要人。看太子會不會離開棲梧宮。”
自玲瓏頭夜今夜都沒留住李慎,這天晚上她這兒草草用了個飯,說好陪她又失約。
她根本沒時間告狀訴苦。
珍娘方才的氣勢嚇到了她,她愣愣的,不知何以兩天之內,太子妃像換了個人。
珍娘出了門沉默地向前走。
冬雪壓不住興奮,“小姐,這就是乘勝追擊?”
珍娘沒回答,低頭看著自己柔嫩光滑的雙手。
手腕上戴著三只不同材質的鐲子,指上戴著赤金蓮花寶石戒指。
這雙手殺過人。
她的血早冷透了。
見主子不吱聲,冬雪問,“小姐怎麼了?”
“這才哪到哪。我是來敲打她的,警告她別再給我不痛快。”
珍兒雙手交握,“乘勝追擊還沒開始。”她笑了一聲。
放在從前,她定是優柔寡斷,心腸在狠與善間來回反轉。
現在她毫不猶豫,只選對自己有利的。
“你可知道為何她從前敢一而再地對我不敬?”
“大約是認為太子站在她那邊,又仗著有她父親撐腰。”
珍娘的走在最前面,下人們遠遠跟著,蒼茫夜幕下,她苗條的身影被黯淡燈火拉得很長,清冷而孤寂。
“這只是一部分原因,最重要的原因是,她並不知道自己是誰,也不知道我是誰。”
“當上皇後之前,不管東宮再來多少個女人,本宮都要讓她們知道本宮是誰,當太子的妃嬪,要守好本分。”
她的聲音不帶半分感情。
冬雪退後半步,只覺不知從哪天開始,自家小姐已完全蛻變成另一副樣子。
“小人畏威不畏德。”
“讓人愛戴很難,可讓人懼怕卻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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