綺眉邊說話,邊上下打量著知意,不看時還對她有幾分客氣,看過冷哼一聲,毫不掩飾臉上的不屑。
“咱們是輪流做東,有時在家有時出來,知意小姐家住哪里?回頭我們也好過去拜訪?”
綺眉因為李嘉而起的一腔怒意,盡數發泄在知意身上。
知意明顯感覺到綺眉排擠,渾身不舒服,起身去找李瑞說話。
她一站起來,思儀叫道,“姐姐一身衣裳都是雲裳閣的新貨唉。”
大家的目光“嗖”地全都集中在知意身上,叫她如芒在背。
綺眉低聲和女伴們道,“也不知瑞哥哥從哪里找的鄉野粗人,哄得他高興了領來同我們坐在一起。”
除了思儀和徐棠,幾個同徐綺眉要好的女孩子都心照不宣笑起來。
幾個女孩子在綺眉的示意下都注意到知意內外一身新。
這一幕都被知意听進耳中。
她又憤怒又莫名,回過頭瞧著幾個女孩子,綺眉故意同她對視,打量她的衣著,挑著一邊嘴角壞笑。
知意不知自己錯在哪里,明明她穿得同這些小姐們同樣富貴。
甚至,她的衣裙樣式更時新。
思儀起身走到她身邊,拉她一起向公子們要烤肉。
思儀小聲道,“姐姐恐怕這些衣服都是剛得的吧。”
“不必理她們,其實綺眉人挺好的,就是有點小脾氣罷了。”
思儀一邊對她笑著說,一邊咬了一小口烤肉點頭沖朋友們喊,“好好吃。”
“剛得的,有什麼不對嗎?”知意仍然不明白。
思儀為人率直,干脆告訴她,“沒人連內裙到外衫、鞋襪都會穿新的,又不是過年,只有一種可能,你沒別的衣服,沒辦法才這麼穿。”
知意臉紅了,思儀道,“這沒什麼,還有,你的首飾,戴得太多了,而且也是新的,這些小姐們,誰家沒有祖傳的老物件,就拿我的手鐲來說,是傳了好幾輩人的老東西,玉這東西越戴越潤,這些妮子們從小見慣好東西,看到你的穿戴就知你是什麼人。”
“但我們家不以衣衫論英雄哦,我叫李思儀。”
“我叫李知意。”知意發自內心感謝思儀的接納。
“我曉得的,李瑞很喜歡你,他從沒帶過任何一個女孩子見過我們。哥哥他們都說他是老古板,嘻嘻。”
知意被她說得心里暖暖的。
“思儀!過來!”綺眉喊道。
思儀給知意一個鼓勵的笑容,回到綺眉身邊,將一大塊肉放在她盤子里,“吃吧我的好小姐,我來服侍你夠不夠,要不要茶?”
綺眉聲音不大小小,剛夠知意听到,“同她說那麼多干嘛?她是我們的朋友還是你表哥的什麼人?”
“若真是外室也該說清楚,也配和我們坐一起?”
“女子不知廉恥算什麼東西?”
思儀打綺眉一下,“你胡說什麼,人家不過一起出來參加我們的游園會,和廉恥扯上什麼關系?”
“哼,就憑她連內裙都穿新的,領口有雲裳閣特有的繡花。她那身衣服都是李瑞送的,你敢打賭不敢,一個女子接受男人送內裙,嘖嘖,還有羅襪,不知她是怎麼告訴你表哥腳的尺寸的?”
知意臉上紅得如發燒一般。
沒想到這個刻薄的小姐,眼楮這麼厲害。
她自己也大意了。
幾個小姐的眼光都落在她腳上。
知意羞得退後幾步,又听到一位小姐說,“看她心虛的,不會真和綺眉說的一樣,她……是那種人?思儀,你表哥太過份了吧,這樣的女人是能和我們一起玩的?”
“我娘要知道,會罵死我。”
知意在一聲聲討論中,感覺自己像沒穿衣服站在眾人面前似的。
徐棠突然出聲,“李嘉,給我拿點肉,多烤些菜,不要太咸。”
李嘉巴巴跑過去,把她要的東西拿給她,又問“要不要茶?”
“要。”徐棠簡單回道。
綺眉馬上轉了話題,先瞪自己小姑一眼,又對拿茶的李嘉說,“她自己沒手,還是我們礙著她的眼,不能坐過來?”
徐棠不客氣走過來,“倒也不算礙眼,李嘉你去烤你的肉,我自己來。”
她把一口未動的肉放在桌上,眼楮挨著打量一圈在坐的小姐。
只有思儀睜大眼楮,笑嘻嘻看著徐棠,惹得徐棠伸手摸了下她的腦袋,“好孩子。”
“我從沒听說過大宅門里教養千金,教過小姐們可以背後胡亂議論旁人,還當著人家的面。”
“有議論她的,不知是不是也議論過我呀?”她端起一杯茶,目光圍著幾個女孩子打轉。
沒一個人敢吱聲。
徐棠比她們大不了幾歲,卻是長輩,誰也不能和她論長短,那是極大的失禮。
再說徐棠是徐綺眉的小姑,誰又願意得罪徐家。
“小姑難道敢說自己從不背後說人?”
“說!所以來問問你們怎麼說的我?”
幾人都訥訥的,不接腔。
徐棠咯咯笑道,“無非又是那幾句,不守婦道,不知廉恥。有沒有姑姑沒听過的新花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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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京中連你自己閨中好友都不敢約你出來或請你參加宴會,不知你在得意什麼?”
徐棠滿不在乎,眼楮瞟向李嘉,“無妨,我有自己的好朋友。”
她把“好朋友”三個字咬得又重又慢,綺眉臉色一變,咬著嘴唇不說話。
“我很想問問你們,在罵我的時候,有沒有罵那個髒男人一句啊?”
“將來你們一個個都要嫁給男子做正妻,如若你們的男人不止納妾,出去胡作非為,請問不知恥的是男人還是什麼也沒做的正妻?”
她說話沒半點情緒,只是平鋪直敘。
“看著你們一個個讀書識字,說話一點不過腦子。”
“這個世道用規矩當鎖鏈把女人一個個束縛起來,我以為你們會不舒服,沒想到這鎖鏈你們自己拿著往自己身上套,還想套別人,真可笑。”
幾人都不說話,徐棠的話太離經叛道,她們從來沒想到過這點。
思儀先說,“是啊,女德與婦德不知誰定的,怎麼沒有夫德?男德?”
“就是,我爹納了五個小妾,我娘氣得很,她什麼也沒做錯,攔我父親也攔不住。”
徐棠成功轉移了話題。
知意走過來對徐棠道,“謝謝。”
徐棠也上下打量她回說,“的確沒你這麼穿衣裳的,不過,何必在意她們說什麼?女人生著一張嘴就為說閑話。”
“我不為了你,不必謝我。”徐棠又說。
知意看出徐棠對自己並無特殊好感,有些尷尬。
徐棠看出她的不自在,深含深意說了句,“往上爬,是條凶險的路,你既要圖這個,利箭穿心也要冒死上路。”
“我的出身這麼明顯?”知意大著膽子問了句。
“是。你一坐下就已經露餡,那坐背朝南的位置是留給攢聚會的主家坐的。”
知意臉一紅,徐棠又說,“放松點,她們也是人,不比你多什麼。”
“李瑞能看上你,你必有了不得的長處。”
知意感激地對她做個萬福走開了。
她大方走到思儀旁邊,冒著幾個小姐射來的不善眼神,微笑著坐下,和思儀交談起來。
徐棠一笑,想來李瑞喜歡的是這女孩子的聰明和勇氣。
綺眉背對著徐棠,低下頭咬著嘴唇。
“知意”此時不再是個人。
已經成為綺眉對徐棠一腔恨意的發泄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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