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藥勸說過李瑞,自向英武殿而去,她有緊要的事急著問皇上。
殿中靜悄悄的,李瑕面前放著奏折,雙眼卻望著窗外發呆。
見鳳藥輕手輕腳走進殿中,他目光追隨著她,直到她來到面前,將手中折子放下。
“皇上,臣女有要事,求皇上解惑。”她鄭重走到他面前,與他隔著御案跪在青磚地下。
李瑕了然她所問何事,她已經比他預料的晚了兩天。
“起來說話,別動不動就跪。”
“是問李仁嗎?”
“是。”鳳藥壓抑著心中焦躁,她只等到玉郎一個字條,想著過兩天也許會來信說清楚事情原委。
兩天過去,沒等來只字片語。
她已經到了忍耐的極限,只得來問皇上,只有要消息,必是皇上頭一個知道。
李瑕起身走下來看著她,看得鳳藥心中發毛,聲音發抖,“兩人都出事了嗎?”
她搖搖欲墜,這兩個人是她生命的支撐,李瑕出手扶住她,讓她先坐下來。
自己走到御案前拿出幾封信給鳳藥,沉默守在她身邊。
那是玉郎暗中跟著李仁,每隔五到七天匯報一次,寫來的所有信件。
李仁一路來到貢山腳下,按計劃,偷偷知會當地官府,他則私自開始了調查。
他條理十分清晰。
摸清這里地形地貌與貢山情況。
摸清擾亂百姓生活的是邊境外族賊人,還是貢山匪類。
最好能弄清匪類內部情況。
他先在貢山腳下的小鎮沙雅台住下,白天到處查看,晚上繪制圖紙。
他並不在同一家小店落腳,為的就是安全。
這日到晚上才選了家小店,住進去後,叫了飯菜在房間里用。
之後畫過圖便熄燈就寢。
玉郎每日都遠遠跟著,李仁整個行程既規律又平靜。
這日玉郎選的地方正對李仁房間的另一家店。
他眼看著李仁熄了燈火,便放下心,李仁所選小店連他也並不事先知道。
半夜,突然有一伙人執著火把將小樓包圍起來,沖進店中一陣搶奪。
住店客人的財物皆不能幸免,都遭到搶奪。
匪人給每個客人留了點路費,也沒傷害任何人。
他們只圖金銀細軟,客人多為行商之人,帶的貨也被匪人搶走。
玉郎睡覺時仍保持警醒,發現有人搶劫,立刻跳上小店房頂伏身觀察。
見匪人只搶財物不傷性命,便沒行動,只是遠遠看著李仁所在小屋。
玉郎的任務是保護李仁安全,並且最好不被發現。
這種情況下,不動是最優選擇。
眼看著劫匪把客人販運的衣料、香料、所帶銀子一股腦卷走,呼嘯而去。
店里亂了一陣,失了財物的人聚集在一起,說天一亮就去報官。
來的匪人是邊境異族。
等所有人安靜下來,玉郎這才偷偷從房頂跳到李仁所在小店,從房頂下來,卻見李仁的房間空蕩蕩,里面不止沒有財物,李仁連個影子也不見。
玉郎雖吃驚卻依舊鎮靜,他仔細回憶整個過程,匪人所搶之物中並沒有大的箱子之類的東西。
他們為什麼劫走李仁?李仁的身份保密,連知會官府都只報說是京中來的欽差,沒表明皇子身份。
在沙雅台到處轉悠時,也穿著當地人常見的粗布衣裳。
他帶的銀子不多,不足以激起人的貪欲以致要殺人滅口。
從他身上搶到的銀子還不如客商的多。
關鍵整個搶劫就發生在玉郎眼皮子下頭,他從頭看到尾,都沒發現破綻。
他一發現李仁不見了,便追著劫匪的腳步向邊境外跑。
追到一片戈壁灘,只見廣袤無垠的大地延伸至遠方,與天際線相接。
除了滿目礫石與粗糙的風狂野地來回吹拂,連只鳥也看不到。
信件已是七天前,比鳳藥的信件早,證明玉郎在給鳳藥寫信時已經絕望。
鳳藥直直盯著信,覺得臉上一片潮熱,鼻子濕乎乎的。
李瑕一連聲喊人,鳳藥因為著急,流鼻血了。
“你先不要急,總得等金大人再來消息,他定然有辦法,不管怎麼說……朕活要見人……”
鳳藥眼前一黑,暈倒過去。
從床上醒來時,她自責不已,為什麼要同意他去貢山?
就算待在皇宮也可以韜光養晦,又想,李仁那個的性子,嘴上不說,其實是存了建功立業,讓父皇高看他一眼的心思。
玉郎定然拼了命在到處尋找李仁吧。
若真的找不到,李仁遭了不測——有自己在京,他不會選逃走這條路,必然回來領罪。
叫他保護皇子,一敗涂地,領什麼罪不必說。
鳳藥有可能一夜之間沒了視如己出的孩子,也失了最親的丈夫。
她在人世的牽掛都不在了,活下去的意義在哪?
鳳藥像失了心魂瞪著無神的雙眼,連李瑕進來都沒反應。
皇上心疼地坐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鳳藥不急好嗎?朕派曹崢帶著最頂尖的大內侍衛,方才你暈過去時已經啟程,定然找到玉郎和仁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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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滴淚順著鳳藥眼角滑下,她一動不動,一點表情沒有。
李瑕握緊她的手,“李仁是朕的兒子,朕也心痛。你信朕,必把他帶回來。”
他見鳳藥像木偶似的不說不動,急宣太醫進殿,開了安神藥。
他將鳳藥托起靠在他胸前,自己舀了藥,吹涼一勺一勺喂給她。
她方才喝了兩口,突然推開李瑕,趴在床邊驚天動地咳嗽起來,將藥盡數吐出,還噴出鮮血。
嚇得李瑕臉上失了血色,“快快!太醫!給朕治好秦女官,不然朕……”
“皇上……”鳳藥吐過血反而有了反應,吃力地說,“臣女無礙,只是急痛攻心。和太醫無干。”
她伸手接過李瑕的藥碗,自己一口氣喝干了藥湯,倒在枕上合上眼楮。
失去意識前,她一直在心中對自己說,鳳藥你要好生休息,之後再想辦法,會有辦法的,總會有辦法。
他們都是那麼堅韌的人,不會輕易死去。
她與他們心連心,若他們死了,定能感覺到。
……
就在頭一天,一個滿臉灰泥,衣衫襤褸,鞋子已經破得露出腳趾的男人,來到刑部專接百姓告御狀的臨時衙門,拿起鼓槌,敲響告狀的登聞鼓。
他早已筋疲力盡,敲過鼓,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雖然累,但眼楮閃著仇恨的光。
他居無定所,妻子賣了房子,被主人趕出門不再任用。
為了活下去跑到京外求生,賺不到錢,靠著乞討,又步行回到京城的薛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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