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珍娘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
瑛娘的消失一直折磨著她,令她夜不成寐。
她反復問自己,是不是自己做錯了。但又覺得此事無解。
就算查到瑛娘是被李慎弄死了,她能出去告狀?
現在的她如一頭困獸,父親那邊來信不讓她就這麼回去。
母親倒是想念她,但言語間很是矛盾,舉家財富都給了她,怕她離家遠受欺負,現在她若要李慎寫“放妻書”,這些多年積攢的財物一夜之間就成了李慎的。
她卻白白背上一個壞名聲。
眼見父親一直為回京而努力,她不但不能助力反而想丟了大筆嫁妝,狼狽逃回家去。
這如上了戰場不戰而退。
珍娘有她的苦衷,她不喜歡李慎,但事已至此,她希望他好,不管愛不愛,夫妻的利益捆綁在一起。
她現在的確不能走,最少可以結交貴婦,通過這些夫人的夫君也能給父親進京添些助力。
可要是捅出李慎的惡行,使他成為罪人,自己就是罪婦。
這是她無論如何接受不了的。
長公主深深看了她一眼,方才的冷落已經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理解。
“女子的確不易,珍娘你想保住慎兒不如保好你自己的錢財。”
“你還有好日子過,但沒有一個人能一生順遂。”
珍娘望著長公主,琢磨著她的話,問道,“這麼說袁真的確是去查李慎的了?”
長公主話里的意思明顯是說珍娘想保李慎是妄想。
“為什麼?你是他的親姑母。”
“怎麼你認為李慎是個好皇子,能做太子?將來會是個好皇帝?”
珍娘語結,她沒想過,她只知道自己能做個好皇後。
長公主起身意味深長地說,“珍娘,人生最難的不是沒有理想,而是在追尋理想的過程中從不改變?有些事情走著走著就會變味兒。就如你一開始想揭穿李慎,反復衡量之後,為了利益改變了初衷。”
珍娘沒想到長公主如此敏銳。
“我們立場不同,以後無事不必過來請安,本宮忙得很。珍娘請保重。”
王珍兒不知自己是怎麼出宮的,她渾身綿軟無力,腿直發抖。
這是決裂了嗎?長公主這樣公然承認了袁真就是她派去調查李慎的,不怕泄露了機密?
她這樣瞧不起自己?竟不屑隱瞞?認定自己這個王妃不是袁真的對手。
長公主的信與此同時出了宮,幾乎和珍娘同時到達恭王府。
信交到袁真手上。
袁真撕開看了看,便將信燒了。
上面要她查清瑛娘之死的前因後果,李慎殺妾的動機。
袁真躺在屋頂閉著眼楮曬太陽,再睜眼將目光投向肅然立于牆根一動不動的炎昆身上。
這廝,能站一天不動一下,要不是還眨眼真如石雕一樣。
倒讓袁真佩服。
只是剛開始他不信任袁真,雖說袁真將他救出地牢。
關于瑛娘他只講了故事的一小部分,他還藏著許多秘密。
袁真意識到炎昆的處境很危險。
哪天李慎一旦反應過來,炎昆必死。
自她使計殺了許清如為瑛娘報仇,炎昆待她的態度就不同了。
他開始相信她。
袁真翻身從房頂躍下,來到炎昆身邊,“炎昆,過來,陪我練劍。”
炎昆沉默著點頭,向兵器架上拿了把大刀,來到院中間。
“這次,我們定個賭約。”
“我贏了,我問什麼你得告訴我實話,不能保留。”
“你若贏了……我放你離開王府,有多遠你走多遠。”
炎昆目光一閃,不可思議看著眼前苗條的女子。
這女子行事奇怪,這麼明目張膽做有違李慎意思之事,絲毫不懼李慎。
她生得並不如瑛娘美麗,也沒瑛娘溫柔,更不提心地善良,袁真邊都不沾。
可她卻把李慎迷得神魂顛倒,李慎對她的好,自炎昆入府後從未見過。
李慎看不起所有女性,獨獨對袁真除外。
他不懂袁真要干嘛,但她的確救他出來,還宰了許清如。
她做什麼事都像毫不費力,炎昆承認自己心思太粗猜不透女人心。
他一抖手中刀片,“來吧。”
袁真抽出軟劍,如靈蛇吐信,眉眼突然鋒利,“看招!”
袁真身姿輕盈,她的劍法完全利用了自己的長處,身影飄忽不定,如鬼魅忽前忽後,忽上忽下。
炎昆的大刀舞得虎虎生風,卻踫不到她半分。
“小心。”她斥了一聲,炎昆的刀被她劍刃生生劈成兩段。
她躍開,停下攻擊,“炎侍衛,你認輸吧。你長處是力長力大,招術上你太差,這些刀法是為搏命,你又不敢對我使殺招。”
炎昆知道她說的不假,方才袁真有幾次機會一劍封喉,她都跳開了。
若真打,他豁出命砍傷她,自己必得送命。
袁真說,“我的招術不為上戰場,所以不能一擊致命,我想殺你不會用這種方式。”
“這就是為什麼我能殺得了許清如,你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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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把身份拔高,我就得暗殺他,明白了?這次我能光明正大殺了他,是因為我們以同樣的貴族身份到同一個場合,才給了我機會。”
“這個疑問已經給你解釋清楚,現在你該回答我的問題了。”
炎昆低著頭,袁真看到地上突然砸下一滴水,她微蹲身子,抬臉看去,見這個鐵塔似的男人,滿臉眼淚!
這個被烙鐵將皮肉烙熟也沒吭一聲的男人,被袁真一句話問到淚流滿面。
他原來只告訴袁真,瑛娘被許清如侮辱,後被李慎看上做了妾,之後被李慎弄死。
中間的過程和細節都沒說。
看袁真說話算數,出手便殺掉一個朝廷大員,為瑛娘報了他報不了的仇。
他把其中的細節都告訴給袁真。
“尸骨在哪里?”
“就在那個塔下,那個石基有門的,進去向下,是墳坑。”
“我親手抱著瑛娘送到下面,挖坑埋了她,也是我將她手臂砍下,放在冰窖保存,冬天里扔出去。”
“那殘臂中的朝服怎麼回事?”
“那是巧合,我壓根不懂一件朝服會那麼要緊。是老天爺看不過才讓瑛娘扯下一片布料。”
“李慎遲早惡貫滿盈。”他咬著牙,“要不是怕連累你,我早動手殺了他。”
袁真听著炎昆將瑛娘的遭遇細講一遍,又告訴她,從前李慎只是不順心時打丫頭,來發泄心中郁悶。
沒想到這種暴躁越放縱發作得越凶狠。
他下手也越來越重,一次將一個丫頭鞭打了一個時辰,才發覺人沒氣了。
那丫頭被炎昆在西北牆根挖個坑埋了。
李慎不知怎麼想的,想到造個塔。
塔身下搞成一個墓室,可以填埋無數尸骨。
後來他索性放開,只要心情不好就會虐待府中丫頭。
也不定都會打死,也有打殘的,只要能動就變成啞奴繼續留用。
後來怎麼發展成拉攏人一起變著法虐待女人做為玩樂,炎昆就不得而知了。
也許一開始只是想用某種特殊宴席拉攏人,後來發現拉攏沒有威脅管用,就變成先拉人玩樂,之後拿了短處來威脅。
再升級就是找到和自己同類的畜生,單純為一起耍女人。
全部講完後兩人都沉默了。
炎昆突然冒出一句,“你能把李慎也一起收拾掉嗎?”
許大人的死令炎昆意識到袁真不簡單。
他原以為袁真是哪個貴人塞給李慎的出賣色相的高級妓女。
會吃喝、會武藝,比其他女人多了奇技淫巧,本質不變。
他將她歸為不得已賣身賣笑,但有俠義心腸的奇女子。
此時他醒悟過來,袁真不是來給李慎做妾以圖榮華富貴。
剛好相反,有人要“搞”李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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