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容芳母親出去,房中只余父女倆,常大人道,“你冷靜下來,為父再說話,老夫不和瘋子講話。”
母親一走,容芳奇怪地流不出淚,她閉上嘴木然看著父親。
常宗道很艱難地開口道,“你以為爹是威脅你,徐乾不去北狄,雲杉就得去和親真是父親操縱的?”
“大周勢力最大的兩家武將世家,曹、徐,如果曹家去打最危險的仗,待和親到來時,你以為皇上會讓曹貴妃的女兒去和親?”
“不管曹家打不打勝,曹貴妃必然以此為理由不同意嫁女兒,那麼你以為誰必去?”
“萬歲爺又會如何平衡此事?”
容芳恍然大悟,她震驚地看向父親——
父親說的——若要徐乾轉戰別的戰場就讓雲杉和親不是威脅,是在陳述事實。
曹家要麼出兵,要麼出個女兒。
父親一早看透這件事的本質,才費盡心思推徐乾去最危險的戰場,滅了曹家出兵的可能。
那麼該和親時,他便為自己的外孫女爭取了留在宮中的可能。
到時自己家的外孫女雲杉和曹家的外孫女雲笙斗上一斗。
這要看曹家和常宗道相較,誰政治手段更了得。
曹家經營已久,可常宗道並不怕。
他一向清正廉明,為了外孫女能不去和親,早早做了打算,他違抗了自己一向的行事原則。
事實擺在面前,容芳不得不信父親真的在為自己打算。
“那父親為何不早向女兒說明?”
“你一個婦道人家,外面的一切有爹為你打算,你懂得什麼?你要懂就不會在後宮一個勁鬧騰了。”
“徐乾不錯,但你當初不能嫁他,你嫁了他,爹爹走不到今天的位置。除了這點爹不對住你,別的地方爹對得起良心。”
容芳不得不承認一個現實,父親為保雲杉,用了手段。
“父……父親。”
“忘了徐乾,別給爹惹禍。”常太宰負手起身。
“爹送你的女誡你撕了?爹又帶了一本,你好好讀一讀。”
他邁著沉重的腳步向殿外走去,瘦削而挺直的背影消失在大殿的陰影中。
容芳心如死灰,父親再一次把她的感情明燈親手熄滅了。
他就是要女兒如行尸走肉般活在後宮之中。
人沒有了感情,雖然像個死人,卻活得最安全。
容芳閉上眼楮,連母親進來也沒再睜開。
她必須妥協,以此保住女兒雲杉。
母親離開後,殿內安靜下來,容芳仍然不願睜眼,反正不管睜不睜眼,都是黑暗。
她好害怕,伸過手拉開被子將自己蒙起來。
皇宮好大,好空,像她的心。
皇上不是她一人的丈夫。
李瑞是皇家的孩子。
雲杉遲早要出嫁。
她是皇帝的妃子、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她還是誰?
眼淚順著眼角流下。
她是個想牽著心愛之人的手走遍天涯的女人,不需華服美食,不需高門大宅,她想過簡單的生活。
父親的舉動讓她感覺到意外。
這一點點的善意,不足以抵消她心中的孤寂與多年積累的怨恨。
到頭來他還是要她做個好妻子好母親,從沒想過讓她做自己。
徐乾若是戰死,她就再沒牽掛,孩子借由她的身體來到世間,卻不屬于她。
這一生她所有的決定都是旁人代她做的。
她想以後自己做主。
若是成為太後,是不是就能得到自由?
她忽而想到那個貧寒之家與李瑞私下見面的女孩子,她叫什麼來著?
寒門小戶的女孩子想嫁入皇家根本是做夢。
瑞兒雖說喜歡她,但這孩子素來知道輕重,不會提出過格要求。
所以容芳沒把那女孩子放心上。
她接下來要籌謀為李瑞選擇誰家姑娘更有利積攢他的政治資本。
……
李慎時常見長公主,陪著長公主在御花園里游玩散步。
听姑母的意思,立他為太子應該是可以確定的事,只等旨意。
“到時,可要好好听你姑父的話,別行差踏錯。”姑母語重心長地說,“你是咱們王家最尊貴的血脈,也是最後一點子血脈了。”
憑這句話,李慎斷定姑母是真心站在自己這邊的,血濃于水。
他這些日子春風得意。
為了保險,他秘密下令徹底停止制造兵器,鐵礦那邊也先停工,只著人看管。
……
回到府里,他先去看望袁真。
見袁真正在擺弄小型兵器,認真的樣子帶著些許英氣,但夜來點上燈,更了衣,又像換了個人。
一雙眼楮春波蕩漾,媚態與狠厲並存。
她實在令他著迷,李慎感覺自己這些日子順得過頭,像做夢一樣。
命運一直待他不公,現在終于垂青于他了嗎?
袁真抬頭,看到李慎沒給半個好臉又低下頭去。
李慎走過去在她對面坐下,“怎麼了?你想要炎昆出來做你的侍衛,他已經放出來了,你要閹他,我答應了,你又說我不信任你,不要閹他我也答應你了,你要小兵器我給你弄來了,姑奶奶你又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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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我煩?”袁真問,臉上一點笑意也沒。
“不敢。”李慎反駁,拿過一把匕首把玩著,袁真氣呼呼突然出手,他手一滑把自己拇指劃了道口子,血滴瞬間滲了出來。
他沒來及喊疼,手被袁真一把抓去,接著一陣溫熱傳來,她把他受傷的拇指含在口中,用舌頭舔舐著傷處,輕輕吮吸,眼楮卻盯著他,盯得他一肚子燥熱。
血不流了,本就是小傷,她把他的手指松開,嫌棄地一甩。
“真兒你到底怎麼了?就算要月亮,說出來本王也能為你去摘。”
“我有好消息一回來就先尋你,想說給你听,你卻給我臉色瞧。”李慎委屈巴巴抱怨。
“好消息?是什麼?”袁真起了興趣問他。
“本王大約真要被立為太子了,我是听長公主說的。”
“那王爺將來想做個什麼樣的皇帝,當上皇帝是不是可以好好享樂了呢?”
“將來本王若登基,定要做個好皇帝。”
“哦?”
“父皇就是好皇帝,我是王家的子孫,更是李家王朝的帝王,自然想把大周治理得更好呀。”
“本王從前的確浮躁,也……不夠勇敢,但人知恥而後勇。本王會努力改正。總不能寫上史書叫人唾罵呀,將來怎麼面對列祖列宗?”
袁真不耐煩地轉過臉,李慎笑道,“這些事情對女人家來說太沒意思,你說吧想要什麼?”
“我想扮做公子逛窯子,你約上原來常到咱們府玩的那個大人。”
“什麼大人?”
“兩廣總督許大人。他不是正回京述職嗎?”
李慎心頭一驚,許清如回京雖不是秘密,但也是朝政,看袁真卻是無所謂的表情。
“你如何知道他與本王交好?”
袁真露出邪氣笑容,將匕首搖晃著,“我還知道他有不能見人的癖好,這個癖好是你一手調教。”
李慎為了這個太子位也憋屈好久,他的確很想在府里組個宴。
“別在府里鬧騰,太惹眼,咱們包下金苑霄漢樓,大家一起玩個痛快。”
這個建議讓李慎心頭癢癢的。
炎昆立于星月閣牆根下,听得字字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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