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御書房轉了幾圈,對鳳藥說,“你幫朕擬道旨,將勞伯英,調到宮里給朕做給事中。”
鳳藥按他吩咐研墨,很快擬就旨意。
這個位置品階不高,但算是天子近臣,也算升了。
皇上這麼做就是無聲的表態,讓勞伯英和歸山之流稍安勿躁。
……
那送信的差役日夜兼程將信送到目標地,自有人接了信送給收信人。
此間一環扣一環,如萬歲爺的大梁上的榫卯結構般環環相扣,不容出錯。
這種交接制度是李瑕費了巨大精力構建起來的。
試過多次,確保消息能快速準確來回輸送。
又發明了密信符號,只有收信人對照符號冊,才能看懂信件。
所以放出的信鴿就算被人射下,也是耽誤功夫。
送出的信件被一個身材欣長,精干的男人接到手中。
他身著銀白魚鱗甲,一張俊臉常年風吹日曬,有些粗糙,卻不失男性美感,線條硬朗,眼神堅毅。
他帶兵藏在平原周圍的山林之中已過月余。
統共兵士萬人而已,散在周圍山林里如鹽粒灑入飯中,壓根不顯。
這人正是國公府小公子,徐乾。
他受皇命所差,到這里攔截逆賊。
必要將人攔在此處,生死不論,不得令賊人入京。
這是死命令,卻只給他一萬士兵。
徐乾接過信件,沉甸甸的,打開里頭是金銅所打一枚符牌。
上書篆字︰皇令勿違,後面也是四字︰天賦皇權。
牌頭鑄著一只生著雙翼的神獸,徐乾卻識得這是白虎,主管殺伐。
信件對著符冊,看過後丟入火堆焚毀。
他烤著火陷入深思,皇上連敵方有多少人都沒說。
將他喚入含元殿時,皇上身著銀月白天羅錦常服,像個富家公子,神清氣爽。
“徐乾,朕喚你來交代你件事。”
他不苟言笑,卻十分可親,邊烤著火邊同徐乾拉家常似的囑咐。
“其實這謀逆之兵不難打。”
“听說對方人數眾多,如此最好,要是只幾千人反而需你出手一個個誅殺殆盡。”
徐乾一愣,沒領會其中意思。
皇上笑著說,“謀逆之人,想必有些背景才敢做此肖想。”
“搜羅幾千死士還搜得到,但幾萬人拎起腦袋跟著造反絕非易事,這些年朕之治下雖非盛世,但舉國太平。造反不容易呀。”
他侃侃而談,分析得絲絲入扣。
“所以他們人越多,朕越有信心能戰勝他們”
“但也得確保京城安全,所以這個重任朕要交給你和曹七郎。”
徐乾從鷹揚郎將升任定遠將軍,曹滿為廣威將軍低他一階。
皇帝的寵信卻是不相上下。
李瑕將自己的布置細細說給徐乾听,將他帶至自己所置的地形復原沙盤前。
徐乾心中佩服皇帝的細心,那地形復原得極其真實,想必費了不少心血。
听了李瑕所設想收服對方的辦法,徐乾一時沒說話。
皇帝十分謙遜詢問,“這法可行否?”
“值得一試。”徐乾認為可行性極高,但一轉念又道,“也有風險。”
話可不敢說太滿,任何時候在皇上面前,定要給自己留個退路。
徐乾神思一閃,目光再次落到升起的火堆上。
此次過來的隊伍皆出自隴右,那里從前是軍事重地,舊勛貴的崛起之地,連大行皇帝及太祖皇帝都出自隴右。
只有那里有實力有能力組織起龐大隊伍反入京師。
從前謀逆的王太師也是隴右人士。
王家無聲無息就被鏟隊,如今才幾年?已如風吹沙粒般從人們記憶中消散干淨。
也許只有還在宮中的皇後,記得從前王氏一族的繁榮盛景。
自王家出事,徐國公韜光養晦,萬不敢如王家一般。
當今皇上比先帝爺難伺候。
他相處起來讓人如沐春風,看似極好說話。
觀其處事,卻是極認死理的。
並且從不把不滿意表現出來。
所以徐家人處處小心,和他們一樣處境的是曹家。
徐家的軍旗上從來只寫“李”字。
曹家從前打著“曹”字。
他們的軍隊無論數量多少,皆由曹家子弟訓練,故而稱為曹家軍,當今皇上繼位不久他們也改成了“李”。
曹二郎可是只老狐狸。
那曹阿滿從前不清不楚,現在也混到了將軍之職。
徐乾正胡思亂想著,先鋒官帶來一人。
此人看起來像個樵夫,長相普通,衣著普通,若不細細認其面孔,怕是扔入人堆就找不到了。
“什麼人?”
那人單腿下跪,伸手抱拳,徐乾這才看出此人長期習武,一雙大手是拿刀之手。
方才竟騙過他的眼楮。
“小人是繡衣直使金玉郎心腹,特來報告……”
此人是金玉郎的暗衛,他殺了萬承吉影衛中的一人,自己穿其衣服,重新混入隊伍。
他本就是影衛,身手又好,熟悉影衛一切規則。
一路天衣無縫走到京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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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選中出來偵查埋伏情況。
“小人可將其他影衛吸引到將軍指定位置。但他們個個武功高強。”
徐乾大喜,“我並不打算殺了他們。”
他摸著長出胡茬的下巴,心喜難耐,皇上的安排頂個軍師。
“來,你听本將軍說。”
武功高強其實合適近身肉搏,或一對一巷戰,大軍作戰,單人再厲害也只是螳臂當車。
他倒不怕這個。
只是現在情況和皇上在含元殿中細細描述的別無二致,一個坐朝堂的皇上,竟對戰況把握到這種程度,令他咋舌。
想必曹滿那邊也是這種情況。
……
時間很快來到晚上。
營地升起篝火,阿梨在火上烤著干糧,玉郎走開,不多時帶了只野雞回來。
他將雞丟給阿梨,“這幾日你不怎麼進食,又瘦了許多,這雞你烤來吃,我吃些干糧罷了。”
阿梨溫順地點點頭,收拾干淨雞,烤在火上,一會兒肉香便飄散開去。
她掰了雞腿先遞給玉郎,對方卻閉目道,“你吃。”
再勸無益,他如入定似的,不動不說話。
阿梨心中感激,坐下默默吃起來。
吃了半只便已飽足。
玉郎仿佛看著似的,等她放下雞肉,他睜開眼走過來,將她余下的肉全部吃干淨。
這才搞些鹽水漱口又復坐了回去。
玉郎的謹慎已深入骨髓,雖知道阿梨迷戀著他,對入口的東西還是加著小心。
見阿梨吃了一半,才放心吃下剩余肉食。
阿梨瞧他屈膝坐著,目光投入到廣而深的夜色中去,右手輕輕蓋在左手腕部,心中酸澀。
什麼樣的女人這樣幸運,被金玉郎捧在心尖上?
他把她藏得這樣嚴實,生怕有人發覺。
這也是種保護,她多麼想做一天他心里的那個人。
只要一天就好。
一想到他那骨節分明,手指修長的大手撫上胸口,所思之人是她阿梨,一股戰栗漫過身體。
多麼甜蜜的想象。
營地周圍響起一片雜音,似有人埋伏被發現了。
阿梨緊張地望向黑暗之處,玉郎卻仍閉著眼楮,像睡過去一般。
他明明耳聰目明遠勝常人,卻總能置身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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