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苦痛壓得搖搖欲墜。
杏子趕緊上前扶住她,問道,“那你又怎麼嫁過來的?”
二嫂子咬牙,“本來輪不到我嫁二爺……”
……
她在娘家雖然辛苦,但好在姑姑出嫁時,她已有九歲,日子不像小時候那麼艱難。
姑姑嫁過去三年多,薛家傳來噩耗,說姑姑病重,請娘家哥哥過去瞧一瞧。
她哭鬧著非要跟過去,父親臉色十分陰沉,還打了她一頓。
之後,父親急匆匆趕著到薛家來。
“你不听話,偷著跟過去了吧。”杏子見二嫂停頓下來,紙片身單薄的身子微微顫抖,知道後面定有大事發生,而且二嫂子參與了。
二嫂撐著桌面,大顆的眼淚砸在桌面上。
她鎮定許久,方又開口講述。
“是,我偷偷著跟過來。”
“那時,天尚早,我混入府里,在那里頭一次遇到還是少年的二爺。”
整個府里都彌漫著緊張的氣氛,二爺不識二嫂子,只當是大府里的小丫頭。
二嫂問二爺,“這府發生什麼事了?”
二爺道,“我的大伯母生病了,很嚴重的病怕傳染都搬到小院子去啦。”
“我們玩去吧。整個院子現在沒人管,大人們都忙著呢。”
他拉著這個陌生小丫頭的手。
二嫂子甩開他打听大伯母在哪,還央他帶自己去偷偷看一看。
“她要病死了嗎?”小丫頭擔心地問,“是不是治不好,要把她趕走?”
二嫂子心里只關心這個,要是把姑姑趕回娘家,那她就又可以和姑姑相守在一起。
青雲問,“你叫什麼名字?是大府里誰的丫頭?”
“你帶我去,我就告訴你我叫什麼。”
青雲拉著她的手,“我知道從哪可以偷偷跑進去,還沒人瞧見。”
“不過你得喊我青雲哥哥。”他調皮一笑。
他真的把她帶到大爺所住的北院主屋。
院子里沒有僕人,都被打發到遠遠的地方,這里靜悄悄的。
只在屋內傳出隱約的人聲。
“那你叫什麼?我都把你帶來了。”青雲搖著小丫頭的手。
小丫頭回頭驚恐地看他一眼,嘴里含糊一句,“是爹的聲音?”
“我叫素夏。”她說完甩開青雲的手,繞向房子側邊的窄縫處。
那里有通風窗。她蹦起來也夠不到。
可是卻能清楚听到父親的聲音,“我妹妹不會做這種事。”
“我家家規甚嚴,她一個閨閣女子,出門尚且困難,哪來的相好?”
那“相好”二字,被父親念得猶如千斤重。
“我家小小姐母親走得早,我妹妹心疼孩子沒娘,自己一手帶大了孩子,她一副心腸都在二小姐身上,既無時間也無心思相識男子。”
“哪來的一個莫須有的相好?”
“誰都不相信自家女子會幫做這等沒臉之事。”一個女人慢悠悠卻很篤定地說。
青雲見素夏一下一下跳起來想看到里面,眼楮一轉有個主意。
“我蹲下駝起你好不好?”
于是素夏踩在青雲後背,雙手扶牆看到屋內情景。
只一眼,就幾乎喊叫出聲。
她最愛的姑姑,從前那個靈動漂亮的女子,瞪著無神空洞的雙眼,一床錦被蓋在她平坦單薄的身子上。
姑姑頭發散亂,眼神呆滯。
她緊張又心疼,手指深深摳住窗沿。
“爹爹,你凶狠一些,將姑姑救出來呀。”她在心中狂喊。
那個整個不苟言笑的爹爹,威嚴的爹爹,此時眉頭皺如解不開的結。
素夏沒听過爹爹用這樣卑微的聲音同人說話。
“可是人證、物證皆在,萬萬抵賴不得。”
素夏把眼楮轉向說話的婦人,深深記住了女人樣子。
“此事是下人親眼看到,又嚷破了,我們實在瞞不住,已鬧到族長那里,他們大約今明兩天就要過來,專門處理此事,所以請來娘家人,知會一聲。”
“族長大會你們娘家人也可以參加,我們只求公正處理此事,以正家規。”女人出口就是些冰冷的條條框框。
素夏咬住嘴唇,狠狠瞪著說話的人。
“小丫頭,我駝不動你了,下來吧。”
青雲在下面喊,素夏不理會,依舊扒著窗台。
青雲實在駝不住,歪倒在地上,素夏的手卻不松開,只憑幾個手指的力道將自己掛在高高的窗台沿上。
可那力量確實太小,她“哎喲”一聲跌落下來。
驚動里面幾個大人。
說話的婦人最先趕出來,看著一身泥的青雲。
“你又在淘氣,看娘一會兒打你板子!”婦人話語嚴厲,語氣卻帶著一絲寵溺的暖意。
這種語氣,姑姑罵素夏時也常有。
素夏一低頭,從幾個大人手臂下鑽過去,躥入房中,一下撲在姑姑身上。
口中里哭喊著,“姑姑,你怎麼了姑姑。”
她揭開被子時,幾個大人已經趕過來,父親將她一把抱起,素日總是面無表情的臉上,滿是痛心。
“你們這些壞人,為什麼綁我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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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被子下的身體,被麻繩綁得如一只待上鍋的蟹子。
她用力踢著腿狂叫,“放開我姑姑,誰綁我姑姑我殺了誰!!”
她雖只有九歲,迸發出全部力量,卻不好控制。
父親手一松,她跌下來,又撲上去,一手護住姑姑,一手抱住床柱,任幾個大人去掰她的手,也不松開。
可她終究人小力薄,手被掰開,父親用鐵箍似的雙臂將她緊緊抱在懷里。
她看著姑姑,卻見姑姑臉上出現一種欣慰的平靜,雙眼閉了起來。
仿佛在說,“我們素夏長大了,知道保護姑姑了呢。”
素夏小小的心里有種莫名恐懼,她只覺得此時離開姑姑,就永遠見不到這個最親愛的人了。
事實那麼冰冷,不管她如何掙扎,終是敵不過大人的力量。
那婦人冷笑一聲嘲諷,“你們家的女孩子,倒養得烈性。”
父親鐵青著臉,將素夏抱起來,走到門口實在想不出什麼來,只說,“那處置結果麻煩你們通知我家。”
薛府實在做得太絕,他們說不貞的女子只能沉塘,或絞殺,尸體不能拉走。
她生是薛家的人,生是薛家鬼,只要沒休了她,便只能由薛家處置。
爹爹當晚傷心過度,連去薛家最後看一眼姑姑也沒做到。
素夏年少的生命里,再一次承受失去“母親”的痛苦。
她的身體承受不了精神上的重擊,一下病倒,躺在床上足足月余,才將養好。
只一個月的時間,對她來說已經滄海桑田。
再起來,她沉靜如一個少女,失卻了所有童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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