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桓走後,珍珠趕緊跑進來,“老天爺呀,老爺怎麼和夫人動這麼大的氣?”
“夫人,你先床上坐會兒,我馬上收拾。”
床上濺上了茶水,珍珠只得把胭脂安置在主屋西廂房和奶娘、金哥兒在一起。
金哥還小,掛不上長命鎖,那鎖子就放在枕邊。
胭脂一直沒緩過來,由著珍珠擺置,將她領到金哥那兒。
乳娘也嚇得不輕,抱著金哥,喃喃安慰著胭脂,“夫人,老爺只是一時生氣,哪家男人不是這樣的,再過幾年,上了年紀就不會了。”
“再過幾年?”胭脂重復著,“再過幾年……”
她心里一片空白,還沒從方才的驚嚇中緩過來。
這番動靜連穗兒在自己房里都听到了。
她一直確定紫桓走了才敢出現在主屋。
“夫人,你受苦了。”穗兒噙著一泡淚小聲說。
胭脂顧不得別的,只覺身下的血一股股向外涌,她乏極了,只說了句,“我想歇歇。”
人就慢悠悠歪在乳娘床上。
幾個女人嚇壞了,七手八腳把她放平,那血已經透過裙衫染到床上去了。
珍珠含著淚,叫人煎湯藥,自己一勺一勺喂給胭脂喝。
口里輕聲細語,“夫人,你好心一定有好報,你會沒事的。”
那藥喝下去,又舀了碗人參炖公雞滋補湯,讓胭脂喝下。
她緩緩恢復過來。
“沒事了,你們一個個哭什麼,老娘又沒死!”她撩了下頭發,淡然吩咐,“咱們娘幾個在家就得高高興興。”
“都記住嘍,能讓你難受的,只有你自己。吃飯去。”
那邊屋里已經收拾干淨,飯菜上桌。
胭脂又喝了一大碗人參湯,鮮美可口,便叫乳娘與穗兒多喝。
一個好下奶一個補補被打得滿是傷痕的身子。
“珍珠麻煩你給那個可憐人送些湯飯,叫她多吃些,晚上要逃跑,恐怕吃不上東西。”
等到天黑透,胭脂喊來對自己忠心耿耿的馬夫,叫他備車。
“我有個親戚要走,我要親去送他,但你嘴巴得緊,不可告訴老爺。”
“好的夫人。”
胭脂把一塊碎銀放桌上,“你拿著。這是賞錢,不為別的,就為你的忠心。”
馬夫也不客氣,收了錢。
胭脂叫了珍珠同自己一起送女人離開。
又給女人拿了身男子衣裳叫她換上,她骨骼粗大倒撐得起來,像個年輕後生。
三人上了車,繞開主道,從小路向城外走。
為著安全,女人說走水路。
順流而下,直接就能到她姑姑所居住的村子。
馬車上了路,幾人心里安定了些。
特別是那個可憐的女人,難掩激動的心情。
不停用袖子擦著眼楮。
胭脂則木著臉,她還是有些擔心。
和紫桓認識這麼久,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
他的毒辣,他的心計……
忐忑不安之間車子駛到城郊,那女子激動地說,“再向前走上大半個時辰就能坐船。”
“一串大錢就可以到我姑姑村子里,我可以在那守寡,說不定也能掙個牌坊。”
她激動不已,為將來光明的前途而發自內心的快樂。
一輩子守寡,這件事竟可以讓一個年輕女人這麼高興,真是天大的笑話。
胭脂想著,馬車突然慢下來,她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
“夫人。”車夫聲音繃得很緊,像快要斷掉的弦。
胭脂挑開點簾子,只見馬車前一片火把。
“別急,只要不是強盜剪徑就沒事。”
車子停下,馬車夫大聲吆喝,“官家的路,你們擋著做什麼?難不成是要搶劫?”
為首的大漢跳下馬,走到路當中一抱拳,“大爺莫生氣,我家爺跑了個小妾,叫我帶人在這堵著,省得逃了。”
胭脂听著聲音有些耳熟,從簾子中探頭一瞧,是紫桓藥鋪里的小李總管。
她與此人打過照面,這人面相凶狠,很難忘掉。
她知道這時不能軟,而且這一關躲不過。
干脆,心一橫,從馬車上挑簾下來,“小李,睜開你的狗眼看看,夫人的車你也敢攔,活膩了是不是。”
小李總管身後是個面生的男人,眼神猥瑣,上下偷偷打量胭脂。
胭脂馬上感覺到了,把目光轉到這男子身上。
目光凶狠地瞪著他,男人馬上低下眼楮不與她對視。
胭脂冷笑一聲,“小李總管,別狗仗人勢,和我對著干,你猜你家嚴老爺最後向著誰?”
“你要不怕我吹枕頭風你就攔。”
“老李,趕車!”她氣勢洶洶站在馬車前,自己向著小李總管的馬隊走去,竟是一步步用自己身子逼得他們後退。
車內女子瑟瑟發抖,珍珠抓住女人的手,也為胭脂捏把汗。
胭脂就這樣一點點向前逼近,小李總管想攔又怕她那句“枕頭風”。
“你們只說今天沒見到人,不就完了?”
“若有難處,找嚴老爺不管用,找夫人我也能幫你們的忙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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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板著臉若有所指地說。
女人的哥哥似乎明白了,縱了馬後退。
他只想要錢,只想要香藥,別的完全不在乎。
不想放妹妹走,也是因為妹妹一走,他就吸不到免費的香藥了。
若東家夫人肯為自己免了賬,那也不錯。
香藥鋪是東家的,不也是東家夫人的嗎?
听說東家連妾都不納,想來對這夫人該是很寵愛的。
他算盤著。
如果車里只有那女子,小李總管定然不顧一切撲上去把她揪下來,拖到樹林里,先打一頓,打到她不敢再逃。
東家說過,照著斷腿去收拾這個賤人,這話當著女人哥哥的面說出來的。
那狗東西一個屁也不敢放。
他先打到她服,再弄斷她的腿。
胭脂極其討厭小李總管,打第一次見他,看他那雙眼楮就知道,這個總管,是和青石鎮上劫道的匪類一樣的貨色。
那雙眼楮閃著殘忍的光,像沒開化的野獸。
胭脂知道兩人相遇,必得在氣勢上壓住對方。
她走到小李總管面前,雖則身高低他一頭半,她卻用一樣冰冷殘忍的目光盯住對方,一眼不眨。
一只手點在對方胸口,一下一下戳著他道,“姓李的,我丈夫雇了你,給你吃給你喝,你充其量是他養的一條狗,今天你敢咬夫人一口,明天我就敢叫他弄死你,你以為這世道是靠著蠻力出頭的?”
“別蠢了,我要恨上你,收拾你壓根不會髒我一根手指,使錢買命我總比你多幾個錢吧?”
“都他娘的滾開,別擋老娘的路,今天誰敢攔我,就是同嚴夫人過不去!咱們就走著瞧!”
她從那一隊人馬中間走過去,走得從容自如,走得氣定神閑,生生把一幫擋路的馬隊分成兩半,給自己的車開出一條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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