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之地山林比之北地,樹木花草繁茂何止一倍,其間又多河川,此種山地丘陵地帶很不適合騎兵行進。更別提大隊騎兵了,那得是多艱難的行軍。于是大隊變小隊,分散在密林中、山谷間、少許平原邊沿。
但此種地形也不是全無好處,茂密的林木給了人數較少的小部隊以絕佳的隱藏條件,只要找個山溝山坳一鑽,除非是背運迎面撞見,否則縱使千軍萬馬也很難尋到。
這不,就在一處不知名的山坳里,密林之下,拴著數十匹各色馬匹。不遠處,幾個衣著邋遢的大漢手持長刀警惕的四下了望,在這些人所形成的防御圈中心,那處長滿茂密灌木的山崖邊可見有一處山洞。此時,山洞里隱隱傳來了談話聲。
“居然是你!!”
當秦牧玄見到那個自稱魯先生的人後也是頗感意外。
“有意思~~”秦牧玄摸著下巴笑道。
“見過秦大俠。蕭……主家,你這是怎麼啦?”
這是什麼造型!當看清秦牧玄和蕭羽墨的狀態後,魯先生也是詫異不已。
安頓好蕭羽墨,秦牧玄叫人連續換了幾張濕熱的毛巾,擦拭臉頰與上身以驅散寒意與困意。
“墨墨,接下來的事情都由我來安排,你只需要安心地養著……”
秦牧玄有些事情,要單獨交代給大師姐。山洞里一眾人都被秦牧玄趕得遠遠的。
“待你的體力恢復些,再出去幫我辦事。”
山洞幽暗,看不清蕭雨墨的表情,此時她身體不能動彈,卻見她眸中閃出急切的光,她示意秦牧玄靠近些。
秦牧玄隨意地套上緊身衣,俯下了身形。
“啊~~~!”一聲慘叫從山洞深處傳來,眾人不由得探頭往里面好奇地張望,而後悄悄交頭接耳談論起來,表情各個猥瑣。
“別鬧~~听我解釋”
眼前的墨墨,像極了家里的那只,始終馴服不了的小野貓。與秦牧玄目光交匯的一瞬,她瞳孔驟然收縮,嘴里餃著那只試圖安撫她的手掌。
“干啥……听我說完啊——”嚙合在血肉間的貝齒,又加了些力度,“還來勁了是不是……”
“啊~~~! ~~”
眾人表情各異,猥瑣之人更加猥瑣了,就連洞口值哨的人也忍不住伸長脖子往洞里瞧。
不多時,秦牧玄從里面走出來。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看了看那只帶著月牙痕的手,不禁皺了皺眉頭,就是因為理解才沒抽回手掌。
一旁的魯先生詫異地急急問道“大人,听屬下一句。這真使不得啊!況且……您得為主家考慮,就您一個人!主家該怎麼辦?”
“就是因為考慮到這些,我才出此決策。官軍的目標是我,”秦牧玄平靜地說,“緊追不舍下,所有注意力全在我一人身上,只要我現了蹤跡,其他人也就安全了。”
“可是——大人……”
“不必擔心,我獨自一人他們反倒很難抓住我。”看著魯先生還是一副擔憂的神情,秦牧玄故作輕松“放心吧,本官不會有事的。我還得把這玉梳帶給我媳婦呢!哪能就這麼輕易被捉住。”
秦牧玄笑著從皮袋里拿出一把精致的玉梳在眼前晃了晃。
“魯老板,手藝不錯啊。北面重金也買不到這般精致的玉梳。”
這可是自家珍藏許久的壓箱臻品,可是好哪!一想到,上次那位美貌的少女拿著玉梳離開後,這位爺就不依不饒地又將店里上下“搜索”了一番,直到發現那個不起眼的小匣子……心痛,這位爺若不是他的頂頭上級,哪肯如此忍痛割愛?
想到處,魯先生的眼底不易察覺地抽了抽,“嘿嘿,哪敢當啊?還是大人有眼光。”
“好啦,本官不便久待,該交代的就這麼多。越早離開,你們越是安全。還要勞煩魯老板為本官準備些簡單吃食。我休息片刻,整理好裝備,即刻就出發。”
“喂,還有那誰?黃大當家的——”
“呵呵,來了,大俠有何吩咐?”
“放心,答應你的酬勞,一個子兒都不會少。額外,我再給你加一成。”
“呦——那我代兄弟們多謝大俠啦!”
“嗯,不過……你要再為我辦件事……”秦牧玄對黃老虎越說聲音越低。
“……只當是多大點兒的事?!放心吧,大人。一切包在我老黃身上。”
黃老虎把胸脯拍得山響,一眾山賊也七嘴八舌地在一旁應和。
“蕭女俠的身份……想必你們也是知道的。丑話說前頭,她若有任何閃失,你們應該都知道後果吧。若落在我手里……”
秦牧玄風輕雲淡在一眾山賊面前說著殺氣騰騰的話。眾賊卻是死死盯著他手中擺弄的那把匕首,個個面露震驚。
只見那把匕首在這個年輕男子手中一會掰彎,一會拉直,一會伸長,一會縮短。精鋼打造的刀身,猶如孩童手里的泥巴一樣,任其捏扁搓圓,最後卻像廢紙似的被揉成一團,隨意丟在了一旁。
山洞里傳出齊齊吞咽口水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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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過多久,秦牧玄風卷殘雲般吃飽喝足,又快速收拾停當,牽過一匹高大的馬匹,翻身越上了馬。
“一路平安。”魯先生向著秦牧玄深施了一禮。
“魯老板,還有眾兄弟們要多加保重,幫我照顧好師姐,拜托了!”
“大人,放心。”
“後會有期!老子去也——”
山林間傳出了一聲馬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逐漸遠去。
就在距離此山坳十余里遠的一座山崗之上。
迎著風雨站著一個佝僂身影,面朝西北,一動不動。身邊站著一個全身黑甲的漢子,那漢子身材高大卻躬著腰,姿態甚至比那個佝僂身影彎的更低。他手里撐著一把油傘,恭敬地為那個佝僂身影遮風擋雨。
一個身著亮銀甲的將官在兩個親衛簇擁下走近了站在山巔的佝僂身影。
“蔡公公,馬蹄印還沒找到,末將已經派人自上下游分別尋找了。不過依末將愚見,就算找到,以咱們的速度恐怕是很難再追上那賊人了。”陸指揮恭敬的向佇立在山頂的蔡公公稟報道。
“就算把山都翻過來也要把他給咱家找出來,不必讓咱家再重復一遍了吧!陸指揮。帶上咱家腰牌,調動附近所有州府衛軍協同緝拿賊人,拒不听令者~~殺。”
一塊金燦燦的令牌遞到了陸指揮手中。
“給咱家備匹快馬,咱家這就回京面見陛下,向陛下請旨,調動北去各個軍衛,定要拿下此賊。”
蔡公公依舊眼含殺機地死死盯著西北方向,壓根沒看陸指揮一眼,隔著幾步遠,陸指揮都能清楚地听見蔡公公骨節的輕響,顯然這老家伙已然到了爆發的邊緣。
陸指揮嘴角抽了抽,一臉的無奈不敢吱聲,低頭看了眼令牌上刻印的內禁衛字樣,心里一陣的苦澀自己咋就那麼倒霉,攤上了這麼個凶險差事。回想起先前山谷里那可怕的場景,現在還是心有余悸,追不上不行,追上了更是要命。
“是,末將這就去辦。”無奈應是,如喪考妣般帶著親衛退下了山頂。
“傳令~~留下五十騎繼續搜找,其余的人跟本將直奔清桓縣瓦子嶺,抄了這幫賊子老巢去。”
走下山頂沒多遠,陸指揮沉思片刻,決定與其被動讓賊人牽著鼻子走,不如直接快馬抄了賊人巢穴。當然,他還有些私心在里面,若是少量兵馬突進,一旦追上那般怪物級的賊人,豈不是給人家白了送人頭?倘若如此,倒不如集中兵力,直搗黃龍。
“是!”一名親衛快跑下山去傳令了。
“你——,帶上二十精騎拿著這腰牌和本官官牌,通令沿途各州縣,軍衛,嚴查各要道來往之人,尤其是符合那賊人特征的人,勿讓賊人逃脫。沿途各州縣還要派出軍兵圍住各地賊窩山寨,勿要讓那賊人有任何落腳之地。”
說完,陸指揮把那枚金色令牌遞給隨行的另一個親衛。那人接過腰牌鄭重收好抱拳應是也跑下了山。
哎,盡人事听天命吧!
陸指揮回頭看了看遠處山頂那個佝僂的身影長出了口氣,又抬頭咒罵了一句“這該死的天氣~~”
山上大雨如幕,山下馬蹄如雷,雨一直的下,不見絲毫停歇的跡象。
大股官軍騎兵分前後軍,浩浩蕩蕩,沿著河邊谷底朝著西北方前進,速度倒也不快,所有外圍騎兵皆是軍中哨探高手,主打一個集中兵力層層推進步步為營。
遠處一騎快速奔來,直至陸指揮身前才策馬緩行。
“稟告大人~~~,前方發現賊人蹤跡,兩匹馬,還是一輕一重。”馬上騎兵抱拳向陸指揮稟告道。
“好~~~傳令下去,全軍跟隨賊人蹤跡,加速前進。派出五十黑甲騎為前鋒,若是發現賊人,務必纏住,大軍隨後便至。”
“得令~~~”那哨兵打馬便要去前軍傳令。
“等等~~~”陸指揮出聲喝住那名哨騎。
“傳令黑甲騎,勿要與那賊人近身浪戰,只要能在弓弩範圍內,便用弓弩伺候賊人馬匹,懂了嗎!”
“明白~~指揮大人。”
“快去吧。”陸指揮揮了揮手,那哨騎便打馬朝前軍奔去。
“總算是找到了這賊子的蹤跡,果然是往清桓縣方向去的。諒你武功再高,在大軍合圍之下也只得束手就擒。”
陸指揮打馬加快了速度,整支大軍也同時跟隨主帥提高了行軍速度。同時,隊尾有幾騎反向向來路急奔,那是回去通報情況並要求派遣更多援軍的傳令兵。
大軍急行,前軍一名精壯的騎士勒馬停下腳步,一個翻身跳下馬來,急走幾步到了山林旁,伸手摸了摸泥地里一團黑乎乎的東西。
“馬糞還有余溫,賊人剛過去不久!”
那人沿著馬蹄印走了幾步,伸手摸了摸路旁的樹枝,又撿起一塊泥土湊到臉前嗅了嗅,目光鎖定山林方向,若有所思。
“賊人轉向正北啦,離此應該不足五里。”
那人又抬頭望了望天空。
“傳令前軍~~放出獵鷹,方向正北~~距離賊人不遠,都小心著點兒,隨時準備接戰。”那人朝身後尾隨之人大聲命令。
“是!!”尾隨的哨騎跳上馬便朝緊跟在後的前軍奔去。
“奶奶的,這該死的雨總算小了,天助我也~~”
那人伸手擦了一把滿臉的雨水自言自語“正北!!這家伙向去哪兒?這個方向幾百里都是山區荒野,應該沒有人煙才對,難道有詐?”
想到此處,那人隨手做好標記便跑回馬匹旁,叫上一眾哨探仍舊沿著西北方向向前探查,他這是謹慎小心,防止那狡猾的賊人,行那金蟬脫殼之計。
只要前方五里內沒有蹤跡,賊人應該就是真的轉向了。正北~~荒野之地,那家伙想做什麼,當野人嗎?
哨騎統領一邊策馬急奔,一邊在心里尋思著。
前方不遠就出山區到達清桓縣轄內了,混進人群才是最好的隱藏手段吧!應該就是這樣……吧。
一聲鷹隼長嘯傳遍鉛灰色的天空,一只巨大的獵鷹頂著小雨在山谷上空翱翔,晶亮的鷹眼不住俯瞰著下方莽莽的山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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