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寇莫追,追則潛遁,再追則怒,窮追則反噬。
這麼淺顯的道理,蔡公公當然是明白的。但前提是那窮寇得有反噬的實力才行。況且這個窮寇犯的事兒也著實有點大,要是就這麼讓他給跑了,蔡公公也沒臉面見先帝于地下了。
此時金陵守備和皇宮禁衛軍也都出動了人馬,全是清一色的輕騎兵,駐扎京郊的安塞軍此時應該也接到了急令。相信用不了多少久,便會有大批軍馬前來堵截這個膽大包天的刺客。
在萬軍圍追堵截下,今日這家伙絕無可能逃脫。
雖說刺客的身法著實快得嚇人。但以這種速度持續狂奔下去,就算是頭奔馬也堅持不了多久。現在那人的速度,明顯比之前慢了些許,他身上還帶著傷,想來已是到了咬牙強撐的地步。
只等力竭,便是他的死期。蔡公公目露寒光,牙齒咬地咯咯響。
就算以武帝之能,持續追擊了這麼久,蔡公公也感覺到有些後繼無力了,哎~~~不禁感嘆,英雄遲暮,不服老不行了。
緊盯著遠處隨時都有可能奔出視線的小墨點,蔡公公不敢松懈,當機立斷,從腰間皮袋里掏出最後一瓶丹藥,撕開封口一仰脖兒,把瓶中所有丹藥都一股腦倒進了嘴里。借助凶猛的藥力再次爆發氣勁加速追了過去。
這到底是他吃下去的第幾瓶丹藥了?蔡公公一心追敵,根本顧不上這些。
以蔡公公大內第一高手的身份,隨身帶的丹藥皆是頂級,都是平日里有價無市的那種,即使皇宮大內也是為數寥寥。可為了追殺這個刺客,蔡公公已經算是用上棺材本了。
“媽的!死太監,陰陽人,追你媽啊!這麼賣力。”
被死咬著不放的秦牧玄眼見那老東西又加速追了上來,忍不住破口大罵“老子這是蹲了大獄,寶貝全沒帶在身上,否則的話——非廢了你這老貨不可。”
“死太監,陰陽人!!”按照某無良人士指示,一句戳蔡公公心窩子的話夾雜著真氣從本尊秦牧玄嘴中飄出,順著向後狂飆的罡風飄了過去,片刻後,遠遠追在後面的那個身影再次加速追而至。
“哈哈~~氣死你丫的老貨,兄弟再加把勁兒,快到惠山了,老子要讓這老家伙崩掉滿嘴牙。”
“哥,瞧那老貨,敢燃燒氣血追咱們,是活的不耐煩啦。回頭我再畫個咒符,添把火給他送終。”一旁嗜血魔尊跳著腳大喊道“二哥,加油——”
識海上空並沒有傳來回應,只是識海一陣的翻涌,身體氣血再次加速運行,劇烈的震動中,速度再次飆了起來。
“師兄,那家伙好像還在提速。”崔老的師弟瞠目結舌,眼珠鼓凸,“我草——瞧那姿勢,還是人嗎?分明是成了精的野獸!”
以崔老師兄弟二人的修為能看的清楚。那人奔跑的身姿,已不似人在奔跑,而是手腳並用,一步幾丈遠,如一頭獵豹般在大地上急奔。
“沒錯啊,師弟。妖孽——簡直是頭人形野獸。听師兄的一句勸,萬一追上那家伙,咱們以自保為主,懂了嗎?”
親眼看到那詭異的奔跑方式,崔老眼珠驟縮成針尖。縱橫江湖半生,還未曾有一個後輩能帶給他這般的震撼。不久前此人在城牆之上與蔡老魔對上的那驚天一擊,還歷歷在目。
“……”師兄弟二人也加快速度跟了上去,此時二人心照不宣,都各自打著主意。
看著遠處那人身獸型,這本應是種極不體面的奔跑姿態。可在二人眼中,那矯健而迅猛的身姿,怎麼看都覺得無比的協調優美, 每一步踏出盡顯爆炸般的力量與野性的狂放。
熊的力量,豹的速度……秦牧玄腦海里不期然蹦出那麼幾句帶著拖音的經典台詞。
只可惜——天不助秦牧玄。大雨之下,路面坑窪泥濘,秦牧玄所過之處留下了明顯的痕跡,後面追擊的大軍很容易就能尋跡而來。
灰蒙的天幕間自東方劃過的獵鷹,預示著將有另一股人馬打東面正朝這里靠近。
“好大的陣仗!!看來老子真把天捅破了!”
秦牧玄盤坐于識海上,目光灼灼,重重壓力之下也點燃了他的斗志。
“都來吧!!來的越多越好,有你們哭的時候。”
“哥~~朝這方向對嗎?師姐她,真能布置妥當?若是萬一……咱們可就完啦!後面那三條老狗死咬著不放,還有人馬從側翼堵截,咱勢單力薄一旦被拖住就得歇菜。”
一旁嗜血魔尊小聲低語,他也感到了莫大的壓力,才開始的新生不能就這麼交代了,真要到了窮途末路,他也要拼死一搏,就像前世一樣。
“我相信墨墨,雖然平日里有點天然呆,但在生死攸關的大事上,還從未讓我失望過。”秦牧玄目光堅定,如是說。
話說到這般境地,不信也不行了,無法擺脫追擊,惠山就是逃出生天的唯一生路。
一想到那晚躲在秦牧玄身後的女人,嗜血魔尊撇了撇嘴,心中不禁愈發擔憂,忿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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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該死的天道,齊心跟老子作對。下這麼大雨,脫身的計劃全泡湯了。按著計劃,城中現在應該四處火起混亂不堪,哪有那麼多人顧得上咱們。”
听到這里,秦牧玄惡狠狠地睨了眼一旁的嗜血魔尊,哂道
“還不是因為你小子整日里將天道什麼的掛在嘴邊。托他庇佑,老子剛想干點大事,就把這天捅個窟窿出來,連想安然逃脫都做不到了。”
“哥~~這能怪我嗎?!”嗜血魔尊委屈地低著腦袋在一旁畫著圈。
“只難為城中的兄弟們了,希望他們能隨機應變,立刻終止計劃,不然損失就大了!!”
“哥~~他們能隱匿在都城這麼久,都是些有頭有腦的專業人士。不必擔心。”
“但願如此——”
一片連綿的青山已經清晰可見。
此時的金陵城,北門大開,其余各門緊閉,任何人不得出入京城。
數不清的披甲兵士從北門不斷涌入金陵城,金陵府衙和赤衣衛的衙役探子傾巢出動,在城中各處巡視。一旦發現有可疑之人,立刻抓捕,稍有反抗當場格殺。
對于突然的全城戒嚴,城中居民人心惶惶,沒有人敢出去打探消息,都躲在自家之中不敢出門。有那敢出去打听的,都不見回來。
城西南的靜心園中,一處隱秘的小屋里,淮王墨懷安正背著手,面色凝重地在屋中踱著步子。
“報——”一個紅衣探子氣喘吁吁跑進院子,直接單膝跪于院中,面對敞開著門的小屋稟告道。
“大人,如您所料,城中出現大量可疑人士,我赤衣衛依令抓捕,五人反抗拒捕被當場格殺,其余二十余人皆被我赤衣衛探子捕獲,現關押于總署天字號密牢,正在嚴加審訊。”
“好——干得好。讓葉行事親自去審,一定要撬開他們的嘴,把握好分寸,千萬別把人弄死了。告訴葉行事,只要有人願意說,高官厚祿,美女財帛都可許出去。”
“是,大人。屬下這就去通知葉行事。”那紅衣探子起身就要跑出小院。
“等等……”淮王出聲叫住那探子。
“大人!還有何吩咐?”那紅衣探子再次單膝跪地,等待著淮王的命令。
淮王沉思片刻,目光逐漸變地堅定起來“去通知薛長行,可以動手了。立刻緝捕城內城外所有梁國使團成員,如有反抗……”淮王凝神遲疑少許,權衡利弊而後說道,“除了正使和幾位副使外,其余人等如有反抗當即格殺。”
“大人~~,以何罪名?那可是梁國使團!無罪抓捕可會有大亂子啊!大人~~是否還要請示陛下?”
不知真相的探子听到這個命令心下一驚,連忙抱拳再次確認。
“廢什麼話,本官這就去請示陛下,你照辦就是,出了事本官兜著。”淮王緩語厲氣,不容置疑。
“……是,大人。”那人慌忙起身,跌跌撞撞,跑出去傳令。
紅衣探子剛一走出,一個清冷的聲音在小屋里響起“大人,田繼武該如何處理?要不要先給他上點刑?”
“動刑?沒用的,先關著,讓他冷靜冷靜。不許任何人見他,待會本官要親自和他談談。”
“是——大人。”
“本官這就去見陛下,你安排好靜心園的保衛事宜,若再出任何差池,就別回來了。”丟下這句不咸不淡的話,淮王負手走出了房間。
“屬下遵命——”身後傳來了那個清冷的聲音。
淮王獨自一人邁步于園中回廊下。听著雨打竹梢蕉葉之聲,每一步都踩在腰間朱玉踫撞和諧的樂音中,步伐逐漸從容篤定起來。接下來他要做的每一件事情,每一步都不允許走錯。
今天出了這麼大的事。作為整個計劃的制定者以及赤衣衛頭領,他是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女皇經歷那般險境,很難不對他心懷芥蒂。君臣之間一旦生出嫌隙,如何才能將功補過還真是件頭疼的事。
現下最緊要的事,還在于抓住那該死的家伙。
轉念想來,女皇最後留下的那句話,緝拿~~,而不是格殺!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刺王殺駕,何等彌天大罪竟然不能格殺,而只是緝拿?!她是要活的?
是不是驚嚇過後的一時口誤,還是真有此意?難不成還要當面問個清楚?
也許女皇只是想人贓俱獲,好借此向梁國討要說法?
也許,也許吧~~勉強講得通。
還是她另有心思……天心難測啊。淮王回轉神來,自己已駐足在臨湖小築院外。院中備有羅傘供皇家隨用,見王爺一人前來,院中人慌忙跑入雨中為他撐傘。
此刻,不大的臨湖小築被禁衛軍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起來。刀出鞘箭上弦,就連屋頂,山牆之上都站滿警惕的禁衛軍高手。
整個臨湖小築如臨大敵,被守的宛如鐵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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