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城金陵,其歷史甚至比梁國都城永安還要悠久,雖幾經戰亂損毀,可直至今日繁華依舊。淮河穿城而過,蓮河,金河,汴河共同交織成四水環繞金陵的盛景,也成就了金陵城作為水運樞紐的重要地位。
青草依依,繁花起。汴水幽幽,入金陵。
吹吹打打好不熱鬧,十里之地,繁華處處。官道修得極好,平整寬闊,使團馬車行駛其上感覺非常平穩。
自十里亭始,一路城鎮遍布,官道兩旁集鎮古跡隨處可見,隨著車隊不斷駛近金陵城,入眼之地也愈加繁華。商旅官員,仕子貧民來往穿梭于這條繁忙的官道上,數不清的人駐足于道路兩旁,好奇地觀望著這支龐大的隊伍。
“這入京的車隊這麼龐大,是不是哪個王爺回京了?”
“說你沒見識吧,王爺出行哪能有這排場!看到最前面的百騎儀仗嗎?皇帝出行才能這般配備。”
“這怕不是哪國使團吧,咱們女皇這兩日不是要舉行登基大典嗎?”
“對!!使團無疑。前邊那騎士手持之物知道是啥嗎?那叫做節,使團出使方能用的物什,是國家象征。”
“哦,看到了,看到了,還真是呢。”
“是哪國的使團啊?還未抵達京城,就搞出這麼大陣仗。”
“能與咱們景國勢均力敵的也就北面的梁國了,除了他們,誰家有這麼大排面。”
“肯定是了,那身盔甲我是認得的,當兵那時在泗陵城見過。”
“草!原來是這幫北方蠻子啊,泗陵城如今還在他們手里呢。”
“哼!什麼東西。要我說登基大典此等盛事,就不該邀請他們。”
“誰說不是呢,朝廷也不知咋想滴。”
兩側的議論聲傳入騎在馬上的青陽婧璃耳中,她握緊馬韁,心里很是不快。
“青陽將軍——”
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青陽婧璃放慢馬速靠近後邊的大馬車。
“大人,有何吩咐?”
陳立德打開車窗,向青陽婧璃招了招手,示意她靠近些。青陽婧璃會意,貼近馬車,緩緩俯身過去,陳立德與她低聲耳語了幾句。
“好,沒問題,大人。”
青陽婧璃得令,面露喜色,策馬一路跑至隊前,小聲與打頭的騎士說了些什麼。
“執旗手。”
“在。”
“打起大旗。”
“是——”
兩名執旗手與最前列的持節騎士一左一右並行,各自從鞍架上取出了捆扎好的大旗。
“天佑梁國——”
“梁軍萬勝——”
兩人一前一後嘶聲大吼,吼聲壓住了周遭景國百姓的喧鬧聲。
兩面大旗迎風展開,一黃一紅,分別是梁國國旗日月金龍旗和梁軍軍旗山河浸染旗。
“天佑梁國~~梁軍萬勝。”
跟在後面的使團護軍見軍旗國旗同時打出,激動地跟著嘶聲大喊,喊聲震動四野,氣勢威武不凡。
一時間道路兩旁景國百姓被這氣勢所鎮,竟一時鴉雀無聲,就連小孩子的嬉鬧聲也戛然而止。
坐在馬車里正在調息的秦牧玄猛地睜開了眼楮,鐵血軍人的氣勢擴散而出。打小他最崇拜軍人,一直勤練武藝,為的就是將來馳騁沙場,搏個馬上封侯。此刻周圍充滿激昂的軍勢,刺激得他熱血沸騰。
“哎?我說陳大人,你們怎麼又來這套啊。”車廂里,馮郎中一臉死了爹的頹喪表情。
他面朝坐著的陳立德湊近些,中肯道這是在景國——好歹也給留點面子,基本的外交禮節總是要講的吧。”
上次在江都城,使團就弄得他這個迎賓使下不了台。這眼見著就到京城了這一出出的折騰分明是要逼死他的節奏。
“馮大人,莫激動——咱心平氣和地掰掰理兒。你就說,這打旗入城哪里不合規矩了?”
“你這是”馮郎中一臉灰敗,重重嘆息,“哎”
心里咒罵著“打旗當然是合規矩了,可你個陳老匹夫,老狐狸,卻在這里偷換概念,鑽外交規則的漏洞。”
“老夫只是提前打個旗,不打緊,不算過分吧。”陳立德不緊不慢地說道,雙唇輕觸茶碗,眼楮打量著對面愁眉不展的馮郎中。
馮郎中此刻心中苦澀,“不過分?你這旗打的還不過分?熱血沸騰,激情澎湃啊,搞的你們使團倒像是勝利入城一般。哎?”,好像突然意識到什麼,馮郎中一個激靈,“天殺的,我會被秋尚書活扒了皮!!”想到此處,他在座位上如坐針氈。
“放心,馮大人,這點面子老夫還是要給的。等進了城,老夫會下令不許大聲喧嘩。馮大人,這樣可好?”
“好啊,當然好啦,這樣最好!”
馮郎中連連應道如蒙大赦,感激地看向正老神在在喝著茶水的陳立德。
作為老外交,陳立德當然清楚適可而止的道理。外交講究相互尊重,有來有往。所以基本禮節不可輕視,基本底線也應拿捏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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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郎中此刻把姿態放得很低,一副晚輩向長輩請教的謙卑模樣。
“那就多謝陳大人啦,等到了金陵,接風宴上本官一定多敬老大人幾杯,作為禮部後輩,我還有很多問題要請教老前輩呢,萬望老前輩不吝賜教。”
“那是自然,馮大人客氣了。來喝茶——”
馬車里的氣氛再次熱絡起來。
與此同時,秦牧玄已從車廂里走出,站在車轅上迎風而立,鳳舞長發,衣帶飄舞,好似謫仙臨世。
閉目感受著四周激昂的軍氣,秦牧玄只覺一股蓬勃的力量正蠢蠢欲動,它不斷在身體里積聚著,似要噴薄而出。
腳輕點車轅,秦牧玄宛如大鳥在萬眾矚目下凌空飄起,須臾間又輕盈點地,飄飄然落在車廂之上。
“是他!!”這一幕剛好被探出腦袋觀望打旗隊伍的凝絡收入眼底。
“娘,娘,快看,是神仙。”
人群里一個小孩子指著車頂站立著的人,拉著一旁女人的手用稚嫩的童音說道。
“娘——”孩子沒能得到母親的回應,抬頭喚道。只見母親半張著嘴依然愣怔當場。
這時候他才發現周圍高高的人們都像母親一樣,呆呆看著車廂上站立的那個猶如真仙下凡的白色身影。
秦牧玄深深呼吸了一口有些潮濕的空氣,耳里听著軍士們高昂的吶喊聲。輕輕轉過身來,看了看隊尾那架運送貨物的馬車。腳下一點,再次輕輕飄飛而起。
“他來了!!”
眼見那人宛如仙人渡虛般向著自己的方向飄飛而來,凝絡屏住呼吸。秋日的陽光為何還絢爛得如此耀眼,凝絡似要躲避,眼見腳下一片炫白,她緊緊抓住車轅圍欄,幾乎站立不穩,癱倒在車轅上。
幾個起落間,眾目睽睽下,秦牧玄落葉般輕盈地落在使團車隊後面一輛板車之上。
“大人——您”駕車的車夫吞吞吐吐,對著突然飄來的秦牧玄說道。
“只管駕你的車,無須多問。”
“哎,哎”車夫欲言又止的空當,秦牧玄已一手抓住板車上的雨布麻繩。
他輕巧用力下捆扎的麻繩便被輕易扯斷。掀開雨布,里面露出一堆雜七雜八捆扎好的貨物,其間豎著一架木質鼓架,鼓架之上擺放著一面牛皮戰鼓。
手持鼓架上的鼓槌,秦牧玄閉目冥想起來。
“他在做什麼?擊鼓嗎?”
跟在使團車隊後邊,迎賓車隊靠前的兩輛馬車上,凝絡盯著那個高大的背影痴痴發怔。
“咚咚咚”
秦牧玄操起鼓槌開始有節奏的敲擊鼓面,且愈來愈快。
“咚咚咚”
鼓聲節奏激昂,震顫空氣,撼動人心。
“咚咚咚”
鼓聲中蘊藏某種神奇的力量,以致听到鼓聲的一眾騎士竟莫名地齊齊調整馬速,默默按照鼓點行進。
“咚咚咚”
就連激昂的口號聲也變得有節奏起來。
“天佑梁國,咚咚咚梁國萬勝,咚咚咚”
“他還懂音律!!這是什麼樂曲?竟使全身血液沸騰。”
凝絡由于激動渾身顫抖,面色潮紅,她看著那個有力的背影在不停的擊鼓,心髒也隨鼓點的韻律,非要跳出來似的撞擊著薄薄的胸腔。
最前面那輛馬車里,陳立德和馮宇兩人也放下了茶杯,打開車窗向著鼓聲的方向望去。
“誰在擊鼓?”
“回大人,是方大人。”
伴車而行的青陽婧璃應道,她不時回望著隊尾方向。
“好曲啊,激昂人心,猶如戰陣前進。好!好”陳立德頷首出一連說幾個好,對這鼓曲大加贊賞,“你說是吧,馮大人?”
收身回到車廂,陳立德自豪地問向也坐回來的馮郎中。
“曲是好曲,只是哎!”
“這方清然簡直太能來事,就不能消停一會兒?”馮郎中輕聲嘆息,又轉為一臉的灰敗。
鼓聲由有節奏的敲擊,變得愈加急促起來。似乎從進軍狀態,逐漸進入萬馬奔騰的高潮場面。
古曲變得更加激昂士氣,車隊里的每個騎士都充滿了力量,帶著一往無前的豪情,沖鋒陷陣似地加快了速度。
“這是軍樂!!!可不曾听過。既然是軍樂,又是此等激昂的曲調,不可能沒听過啊。這到底是什麼樂曲?”
凝絡被鼓聲中蘊含的磅礡力量所深深撼動了。
此時的秦牧玄閉目凝神,一縷青絲揚在前額,手上的鼓槌敲得快如疾風驟雨,全身心地投入到鼓聲中所展現的戰陣沖鋒,萬馬奔騰,的壯闊場景之中。
“《蘭陵王入陣曲》,好曲,正適合此時此景。不過蘭陵王是誰??”
這首合宜的曲調當然取自兩人共有的記憶,額上已然一層薄汗的秦牧玄漸入佳境,一通激情發作後,他更是愛上了這首曲子,被其中激昂的鼓點所深深折服。
至于蘭陵王到底是誰?管他呢。
車隊快速前行,激昂的鼓聲從未斷絕,一直重錘在人們的胸口,鼓舞著整個使團車隊,帶著高昂的士氣振奮的精神,馳騁在他國的土地上。
遠遠地,已是能看到金陵城那巨大的輪廓,橫亙在大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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