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元滅天說出關于海神三叉戟弱點的辛秘,元古列扎心中不禁略感驚異,微微恍然,難怪元滅天如此自信林燮一定能為他取回定海神珠。
但旋即元古列扎一怔,忽感有什麼地方不對,目光立即鋒銳的看向元滅天,聲音質問︰“可這個辛秘你又是如何得知的?海神三叉戟是萬年前海神的神邸法器,自萬年前沉于海界後就消匿世事,未再出世,莫說這萬年來無人問津,這個辛秘恐怕就連我族先祖之神元素神都不曾知曉。”
元古列扎心中對元滅天產生懷疑,很簡單的道理,那可是遠古七神的神邸法器,一個世間之神最仰仗的殺器,它的弱點怎可能輕易讓人知道?
元素神都不一定知曉,又何況萬年後的子孫元滅天。但元滅天偏是將此辛秘說了出來,就好像他活在萬年前一般,這令元古列扎感到十分反常。
元滅天下巴揚著幽深的笑意,眼神斜瞥了後方的元古列扎一眼,淡定自若的道︰“這你就沒必要知道了。畢竟有些辛秘,是只有在族長間才代代相傳的。”
他輕描淡寫的便是堵上了元古列扎的嘴。
“好了,你還有什麼疑問嗎?沒有的話,孤可就帶他去海界了。”元滅天淡淡的說道,看似詢問,可絲毫沒有尊重對方意見的意思。
“你放心,孤會保證他安全的活著回來,並且答應你,只要他成功的為孤辦成這件事,他回來後,孤就可令他認祖歸宗,這也算是對他的賞賜。”
元古列扎不但絲毫沒領情,反而更加嗔怒,她知道元滅天不僅是要將林燮變成任他驅使的棋子,也是想把林燮捏在手中,作為掌控她的把柄,讓她繼續為元族後面的謀劃賣命。
然而,元滅天把她的孩兒害成如今這個模樣,雖然還活著,卻永遠不是她曾經的那個孩兒了,她怎可能還心甘情願的為其賣命呢?
元古列扎神色厲變,憤然的聲音于這族嗣天地間響徹開來︰“你以為將燮兒捏在手中就能掌控我嗎?!做夢!”
“從得知我的孩兒心神泯滅的那一刻起,我元古列扎就發誓,不會再為元族做任何事!”
“哼,不過是禁閉罷了,大不了本宮此生不再出天牢一步!”
她周身的波動震起驚天動地的聲響,旋即化作一道流光便落入族嗣大殿中,回到石峰之下的第十八層族嗣天牢。
這一出倒讓元滅天意外了一下,無奈的搖了搖頭,想來也是,這位聖女自幼性情剛烈狠辣,把人家親兒子搞瘋了還想讓人家為自己辦事,這對她來說確實太難了。
不過也罷,元古列扎有一點元滅天倒是十分清楚,別看她先前一副不共戴天的模樣,但她內心深處卻明白,何為種族大義。真到了萬急關頭,元古列扎一定會以元族安危為重。她往後雖禁閉在族嗣天牢半步不出,但某種意義上也算是鎮守于族嗣。他日元族族嗣危難時,她必然會挺身而出。留她看家,卻也好。
如此想後,元滅天便不再在意,旋即看向身前面色陰黑散發邪氣的林燮,嘴角浮現一抹不懷好意︰“那接下來,你就跟孤走吧。”
“呵呵...”
...
天族,天界。
一座雲霧縹緲的仙山上,有翠竹松柏,小橋流水,絕倫的宮闕坐落其上。
燕語鶯聲的庭院中,一位白袖翩翩的青年坐于流水邊,不時拿著一只木長斗,舀起一勺流水,輕輕倒落在筒車上。隨著潺潺清水的流動,筒車發出齒輪活動的清脆聲響,頗具節律地轉動。流落的流水,順著筒車,又落回清溪中。
這位白衣青年,模樣白皙俊美,溫潤如玉,每一個面部五官,都透著一股看破一切般的優柔笑意。擺弄流水與筒車的愜意,無不透出一股智者之風,令人感到無底之深的城府。
正是當世諸族年輕一輩聖驕榜上排名第四之人,天族聖天驕,天羅。
同時他還有另一個稱號。
他智謀超群,自幼聰慧過人,被公認為當世諸族年輕一輩中,第一智者。
“噢?這麼說來,林族那廢子親手滅了所有林族之人的消息,已經在諸族與九山八海傳開了?”說著這饒有興致的話時,天羅仍不忘舀起一勺流水,倒在筒車上,細品著筒車自轉的旋律。
他身後還跪坐著一名年輕侍從,無疑是他的親信,後者頗為幸災樂禍的點頭︰“是的,連仙兒小姐都已經知道了,並且還去族嗣中大鬧了一番,結果被大長老趕了出來,並明令未入聖前不可再入族嗣。”
“嘖嘖嘖...”天羅咂咂舌,感嘆道︰“仙兒對那廢子,還真是一往情深啊...”
顯然天羅早是知道這一個多月來發生在林燮身上的事,其中就包括後者于忘雷峰上將武天玄轟至魂飛魄散,並最後被元族帶走。
令他遺憾的是,發生了這樣的事後,仙兒竟還能對那廢子念念不忘。
侍從則安慰道︰“不過這次他完蛋了,不僅身中聖火之毒走火入魔,還干出弒師滅祖這種大逆不道的事來,仙兒小姐再如何不信,也會逐漸對他陷入絕望。”
天羅對此贊同,不過卻緩緩搖了搖頭︰“光是這樣,還不夠。”
“嗯?”侍從疑聲。
“太慢了...”淡淡的字語自天羅口中吐出。
“如今仙兒被罰閉關聖山,無法出族,想讓仙兒對那廢子徹底絕望,就這麼等下去,太慢了。”
侍從問道︰“那少主的意思是?”
天羅微微合眸,嘴角浮現一抹雲淡風輕的笑意,仿佛帷幄早已運籌于掌中,玩味的聲音一字一句的響起︰“制造一場他們二人的相遇。讓仙兒親眼見到那廢子走火入魔後猙獰的可憐嘴臉,仙兒方才能立馬死心。”
侍從不由覺得這是個好主意,但問道︰“可仙兒小姐如今禁閉聖山,林族那廢子又被元族擒了去,囚于元界,他二人如今能相見?”
天羅並未立馬回答他,而是輕抿笑意,問道︰“你可知為何元族族長不惜與我們族長交手,也要將他擒去?”
這個問題簡單,侍從不假思索的就道︰“肯定是為了他手中的林族聖星,以及囚禁他這個能打開母神秘寶的血脈鑰匙。”
天羅半分嘉獎,半分懸念,道︰“你說的沒錯,不過,若只是為了得到林族聖星與囚禁于他,元滅天又何必將他丟到中州,讓他滅了所有林族之人?如此豈不多此一舉?”
“這個...”侍從一時愣住,前者若不說,他還真想不到這茬。
“那是為何?”
天羅一雙年輕俊逸的雙眸眯笑得卻如古井般老沉,雲淡風輕的眸中仿佛看透了一切,道︰“他想試探那廢子,究竟是不是真的瘋了。”
“試探?為何要試探?”侍從更加糊涂了。
“如果那廢子是真的瘋了,他就能驅使其為己所用。掌控一個心神泯滅,心智成魔的瘋子,比馴化一條狗還容易。”天羅淡淡道。
侍從受其點化頓悟,逐漸恍然。
“不過這下看來,那廢子是真的瘋了,哼哼,沒有一點心慈手軟,將自己所有族人殺得一干二淨,果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天羅出聲笑道,智睿的眸中沒有一點懷疑,連元滅天都認為一旦林燮殺了林家百口便代表後者是真的瘋了,又何況他?
“可元族族長欲驅使那廢子,與安排仙兒小姐與他相見又有什麼關系?”回歸正題,侍從不解的問道。
天羅笑謔的瞥了他一眼,道︰“所以,你覺得,元滅天收服那廢子後,就眼下最近的,會讓他去做什麼?”
侍從苦思了一下,搖了搖頭。
天羅道︰“或者說,有什麼事,是元族最需要那廢子立馬去做的?”
侍從絞盡腦汁又想了良久,可還是想不出。
天羅侃侃談笑,循循善誘︰“元族最想得到的無非就是七族聖星,可若要搶,它卻一下搶不來,所以,它能想到的辦法,就只有偷。”
侍從微微心驚。
“但若要偷吧,有一族,就算有人幫它偷,它也偷不出來,因為這一族十分特殊,它的聖星存在海域之中,有定海神珠相護,無法帶出半步。這一族,就是海族。”
“因此,想偷聖星,就得先偷定海神珠。眼下那廢子無疑是最好的一枚棋子。”
“沒錯,元滅天想讓他去偷,定海神珠。”
天羅斬釘截鐵的字語落下時,侍從視向眼前的青年,背後已是充滿無盡的膽寒。
且不說元族想偷諸族聖星這一件事諸族內無人能想到也無人敢想,就說元族最想讓林燮做的第一件事是偷取海族定海神珠,這一揣測,除了元族外,這世間何人能夠想到?
對與否暫且勿論,單是能夠想到這一驚天鬼謀,其人的心思就得何等可怕?
更何況,這還是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
出計容易,但要猜出他人之計他人所想,卻是這世間最難之事。
單憑元滅天攜林燮前往中州戮盡所有林族之人這區區一件事,就環環推演至此,其心智,究竟是可怕到了怎樣的一種地步?
侍從驚憾,這就是當世年輕一輩,第一智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