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棠正耐心等待著，可誰知韓九兮卻像是突然來了興致一般，對著那盒子和香皂左看看右瞧瞧，竟有些玩上癮了的感覺。
待他總算是將這皂盒放了下來，便看見聞棠依舊站在面前，似乎是等著自己問話一般。
韓九兮愣了愣，一時間腦袋沒有轉過彎來，奇怪地問道︰“還有何事呀？”
聞棠頓時就無語極了。
“大人......我的貨款呢？”
這可是她忙碌了將近兩個月做出來的呢，為了這批歲貢，她連自己鋪子的生意都顧不上了。
退一萬步說，就算是貨到京城再付款，那至少得先有點補償吧！？
看見韓九兮面露驚詫，聞棠頓時不滿意了，氣呼呼道︰“大人，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府衙怎能這般白嫖我的勞動成果？這若是傳出去，丟不丟人呀......”
韓九兮被聞棠脫口而出的新鮮詞匯噎了噎，總覺得這比喻多少有些夸張了。
什麼叫嫖啊喂......這小丫頭是如何知曉這些的？!
韓九兮努力深呼吸，調整了好一會兒，這才無奈地嘆了口氣，失笑著搖了搖頭。
“你啊......”
他伸手點了點聞棠的腦門，這才從桌上取了張紙來，提筆就在上頭寫下了幾行小字，還認認真真地蓋上了自己的官章，往前遞了出去。
“拿著這個去尋粱書吏，他會給你支銀子的。”
想當年周家被王太守蒙騙著進貢的那東珠玉樹，可是提早了
一年多請工匠開始四處搜羅好物，而後一點點做成的。
一直到最後，也沒有找衙門討要半個銅板的銀兩來著。
這年頭，能有幸被選上向朝廷上貢，那可是祖墳上冒青煙的事，誰還會開口要錢？
恐怕也就只有這小丫頭能這般膽大包天地直接殺到府衙來討債了。
聞棠拿了韓九兮臨時開具的「欠條」後便開開心心地往粱書吏那兒去了。
不過一刻鐘時間，她便用這欠條交換出了一錠二十兩的銀錠，揣在懷里沉甸甸的。
聞棠簡直開心極了，萬萬沒想到韓九兮竟這般大方。
這次的歲貢，攏共也不過三十六塊皂再加皂盒。
若是真的拿去售賣，就如今鶴鄴的物價來說，顯然不可能賣到這個價格。
聞棠心滿意足地放好銀子，正準備離開，卻又想著是不是去韓九兮跟前道個謝。
畢竟這獻歲貢的機會，還是他給自己謀來的呢。
可誰知，當聞棠走到韓九兮的門前之時，卻見他依舊在低頭研究自己的那一系列的皂，這會兒正對著其中一塊上頭的標簽皺眉。
“大人？”
聞棠輕手輕腳走了進去，見韓九兮拿著的那塊是自己突發奇想做出來的一鍋，對他頓時有些刮目相看。
這人的洞察力還真是不一般！
韓九兮見聞棠心情甚好地站在跟前，伸手指了指那標簽，“你這上頭寫的是「蠶絲洗發皂」。這蠶絲......如何放入皂中？”
在韓九兮的認知中，蠶
絲不應該是像絲線那般嗎？若是洗發，怎的不會與頭發纏在一塊兒？
聞棠就猜到了他要這般問，挑了挑眉，頗為神秘地道︰“大人，這可是我的獨門秘籍。”
蠶絲入皂，當然不可能直接加進去這麼簡單。
蠶絲的成分說到底就是蛋白，這種蛋白遇到強堿是會被溶解的。
在準備堿水的那一個步驟將蠶絲加入，便能很好地混合在油紙里面，還能增添絲滑細膩的觸感。
只不過......聞棠卻不打算與韓九兮解釋這般多。
她一個小小村姑，能讀書認字已經叫他頗為意外了，這些奇奇怪怪的科學知識，還是不要再說出來憑白惹得人懷疑的好。
于是，聞棠只丟下這一句話，便瀟灑地離開了府衙。
韓九兮愣愣地看著她有些六親不認的背影，原本心中還有些納悶。
可誰知，當晚他便收到了聞棠托司馬玉送來的同款洗發皂。
美其名曰「大人一試便知」。
韓九兮是知道聞棠不止做了一批皂盒的，她前幾日便說過，待歲貢進京後，這皂盒便要上架開始出售。
可他沒想到的是，聞棠竟還專門做了一批同配方的皂，上頭的印章蓋著的卻是「贈禮」等字樣，明顯就是專門為了送人所制。
眼下韓九兮拿到了一塊，頓時就有些高興，心中想著︰算這小丫頭還有點良心！
于是，這日晚間，墨北便十分奇怪地發現了一件事。
自家大人原本沐浴的時間都在睡
前，得忙完了公務才會喊著他燒水。
可這日，韓九兮剛吃完了晚膳便有些迫不及待了一般，公文也丟在一邊，一頭就扎進了浴間，在里頭竟待了半個時辰。
墨北在伙房燒水等著給韓九兮出來後泡茶，可誰知這水都要涼了，都還不見人影。
他有些納悶地走上台階，正打算敲門問一問，便看見自家大人一身清爽地走了出來，發絲還有些潮。
往常韓九兮洗發，墨北都是要在一邊幫忙的，見狀他趕忙上前道︰“大人，你方才怎的沒有喊小的？”
這一個人洗頭，多麻煩呀！
“就你那大手大腳的，這洗一回還不得去掉半塊皂？這可是貢品。”
可韓九兮雖嘴上埋汰著，面上瞧著卻十分開心的模樣，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發梢，不住夸贊道︰“那丫頭所言非虛，果然是絲滑無比。”
墨北听得一頭霧水，壓根不知韓九兮在說些什麼。
什麼丫頭？什麼絲滑？
看見韓九兮方才是從浴間走出來，墨北都有些忍不住開始胡思亂想。
他家大人......不會是......？
韓九兮瞧著墨北的眼珠子都開始亂轉，頓時就失笑地一下拍在他的腦門上。
“莫要亂想！浴桶邊上那塊洗發皂，平日里你可別動。”
這麼好的東西，若是叫墨北誤拿去洗了衣裳，這可真是糟蹋了。
“知道了大人......”
墨北冷不丁挨了個巴掌，這才從發愣中回過了神來。
想
著原先自家大人得了那塊皂也是這般寶貝著，他這才將方才韓九兮說的那一系列話串起來理解。
——好吧，原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