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軒窗，玉珠忙！
墨北嘴里還塞著兩塊豬肚沒有咽下去，听得自家大人這般說，連咀嚼都忘記了。
不是，這還來真的啊？！
原先在京城的時候，他們院中也不曾養過什麼花草啊……大人怎的突然就轉了性子了？
而韓九兮突然下的這一個意料之外的訂單的到來，聞棠不得不暫時放下手中的活計，第二日便帶著兩只鵝往鶴鄴府城西南邊的山林中去，想要尋找一番適合作為庭院養殖的植株。
之前她為了在街市上能吸引來更多人的目光，特意選取了花色艷麗的矮牽牛。
這回是韓九兮想要往院中添置花草，可不能再隨意挖幾棵牽牛花了。
畢竟，那可是刺史府呢！
鶴鄴府城郊外的山里鮮少有人來，只因此地嘗年濕潤降雨，山中的岩壁石塊尤其濕滑，一個不慎便容易滑落谷底。
聞棠戴著斗笠小心地順著山道往上走，大力和啾啾跟在她的身邊卻顯得異常興奮，大搖大擺還一邊嘎嘎亂叫。
它們自出殼起還從未到過這山野林間，四周圍的一切對于它們來說都像是從未見過的新奇環境，等待著它們的探索。
聞棠尋了一根木棍當做手杖，慢慢走到了一處崖壁的下方。
這會兒雨已經停了，她取下斗笠抬頭朝上看，目光在崖壁上突出的一棵棵植株上掃過，總算是發現了她此行想要找尋的那一株。
——石吊蘭。
聞棠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韓九兮這人的氣質比較符合在自己的府邸種植這種植株。
畢竟，不是都說「君子如蘭」麼？
可蘭花的種類甚多，若是建蘭，蝴蝶蘭這些便不適合在吊盆中養殖。
面前這崖壁上的石吊蘭，其實是一種中藥，在藥鋪里的價格還不算低。
究其原因，便是這些吊蘭都長在那不好采摘的崖壁之上。
可今日聞棠是有備而來的。
她將手中的那根手杖用繩子捆上從小院中帶來的一把炒菜用的勺子，而後高高舉國頭頂，去夠那崖壁上的石吊蘭。
這種植株若需移栽，還需整根挖出方才能成活。
聞棠就這般像是當初讓二牛摘椰子那般，高高舉著那根木棍，足足忙活了兩個時辰，才好不容易挖下了十株石吊蘭。
末了，她還不忘鏟了些山間的腐殖土好生保護著根系，這才一路背回了小院。
折騰了一整日，聞棠好不容易將幾盆石吊蘭移栽在了吊盆中，又細心澆水養護，都來不及打理自己。
于是，這日傍晚，當韓九兮帶著墨北飄然而至之時，看見的便是一個灰頭土臉，發上還沾著幾片枯葉的小丫頭。
韓九兮走到跟前，看著聞棠開心地向自己介紹著這已經長了花苞的石吊蘭，只覺得甚是好玩。
又瞥見她發絲間的枯葉，韓九兮竟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將那樹葉輕輕取了下來，還將被枯葉掛下來的一綹發絲別到了她的耳後。
他這突如其來的動作聞棠著實沒有預料到。
不過一瞬間，二人都雙雙愣在原地相互對視著，一時間誰都沒有說話。
而就在此時，一個不大和諧的聲音忽然就從門外傳來，這才打破了院中這片刻的寧靜。
“韓兄，你急個什麼勁？我這菜才剛買來呢！”
司馬玉提溜著一條魚從外頭走了進來，就在他返身關門的一瞬間，韓九兮已然收回了手背在身後。
“好在我昨日去預定了，若不然這個時辰，只怕是好魚都給搶沒啦！”
司馬玉絲毫沒有意識到方才發生了何事，對著院中的三人隔空晃了晃手中的海鱸。
方才一直蹲在邊上查看那些吊蘭，同樣沒有發現二人異樣的墨北這才站起身回到韓九兮的身邊，滿意道“大人，這些石豇豆葉片肥厚，長勢喜人，有些還結了白色的花苞呢。”
聞棠听得墨北此言，趕忙順勢走上前，臉上帶著驚訝的神色問道“你們家鄉也是這般叫這石吊蘭的嗎？”
這別名可不常見，也不過是兩江一帶的人才會如此稱。
難不成……他們還是老鄉？
墨北點了點頭，“我家是臨溪縣水溝村的，從小爹娘便是這般教我們的。”
“那可真是巧了！我家原先在月牙泉村，距離水溝村不過就一個山包呢！”
“誒？當真嗎？”
“嗯嗯……”
“你們村是不是有個張大娘在縣城賣油豆腐？她家做的味道可好了！”
“是呢，張大娘就住在村東頭的大榕樹邊上。”
“……”
剛進門的司馬玉見這二人竟還尬聊上了，頓時驚訝不已。
墨北可向來是不喜歡這丫頭的，怎的今日二人竟如此和諧？
只不過，司馬玉卻向來都少根筋，也懶得探究，徑自提溜著魚就去了廚房，準備親自開膛破肚。
而只有韓九兮一人站在院中，看著突然就「相談甚歡」的二人，悄悄瞥了眼聞棠有些發紅的耳垂，背過身去抿唇一笑。
于是這日晚間，擺在天井的小餐桌上便出現了奇怪的一幕。
墨北頭一回被聞棠邀請坐上桌一道吃飯，二人一邊吃一邊聊得火熱。
韓九兮嘴角含笑坐在一邊，慢悠悠地吃著糖醋魚，目光時不時地看向那嘀嘀咕咕的二人。
聞桑倒是同往常一般，只安靜地低頭扒飯。
唯有司馬玉一人滿頭霧水好生郁悶，看看這個，瞧瞧那個，竟沒有一個人搭理他。
好嘛！這魚可是他買的呢！
這一日，司馬玉與韓九兮下值都比往常要稍微早些，因此當韓九兮帶著墨北返回刺史府邸之時，街上還有不少來往的行人。
墨北兩只手各提溜著五個吊盆招搖過市，街上那些人皆朝他投來似有似無的目光。
鶴鄴刺史身邊跟著的家僕大家伙兒都已然熟識。
見他們竟一口氣買了這許多他們不久前才在街市頭一回看見的那種盆景，有些個頭腦精明的人瞬間就感覺自己好像發現了近來潮流的風向。
連刺史大人這從京城來的人都這般喜歡，還一口氣就買回去了十盆，可見這吊盆植株定然是新奇稀罕的東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