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6章 糊里糊涂
寶玉灰頭土臉的回到賈府，大伙都在榮慶堂等著他。
賈母望著寶玉，感到一陣陣心累，見他精神有些不振，倒是沒受什麼罪的樣子，讓襲人幾個丫頭，帶著寶玉回去怡紅院。
王夫人也沒心情和寶玉說什麼了。
薛姨媽與薛寶釵也在，這時才放下心來，薛蟠總算做了一次正經的事。
姑娘們都望著寶玉，眼神都有些陌生了，大伙從小一起長大的，你去青樓飲酒就算了，大雍朝自詡風流多情的文人墨客，官員勛貴也都是如此，去青樓，談不上是多嚴重的事。
可是，你們幾個竟然去水月庵，和尼姑胡天胡地，就有些讓人無法接受了。
寶玉也是有嘴難辯，自己明明就沒做什麼，都是秦鐘與王家表兄玩的，自己可是清白的。
薛蟠也跟著來到賈母門口，隔著簾子給賈母請安。
賈母擠出笑容，感謝的道︰“薛家哥兒，今晚上，老婆子要謝謝你了，去刑部將寶玉贖了回來。”
薛蟠笑著擺擺手，道︰“老祖宗，這算不得什麼，舉手之勞罷了。姨夫、環哥兒他們是沒在府里，他們要是在的話，這事就簡單了，都輪不著我去了。”
薛姨媽看著薛蟠，有些欣慰，兒子是長大了，比以前懂事了，竟然還懂得謙虛上了。
一旁坐的邢夫人，別有用心的問道︰“薛家哥兒，寶玉是為何也進的刑部督捕司，寶玉可不是壞孩子，是不是他們冤枉了寶玉？”
賈府哪有什麼秘密可言，寶玉的隨從、書童先回來的，他們說寶玉幾個人去尼姑庵與尼姑廝混的事，早就傳遍賈府，薛姨媽、姐妹們都知道了。
薛蟠回答道︰“大太太，寶玉指定是被刑部的人冤枉的，我方才問了寶玉，他說水月庵的那些女尼，他一個都沒看上。”
呲！
是沒看上？
邢夫人真的太欣賞薛家這個呆霸王了，自己只是隨便套一句，他就老實回答了，真是實誠的人。
王夫人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賈母也寒著臉，斜一眼給差點笑出聲來的賈赦兩夫婦。
“老大，老大家的，天也晚了，如果沒有什麼事，你們倆就回去吧。”
賈母開口攆人，請這沒大伯、大伯母樣子的兩人，回他們自己的院里。
賈母又對薛蟠道︰“薛家哥兒，這次要感謝你了，待會環哥兒回來了，我讓他有空了，要好好感謝你。”
這是讓賈環有空閑，請薛蟠飲酒。
薛蟠高興的答應了，給賈母鞠躬，就出去了。
鴛鴦看了看賈母的臉色，小聲的問她，要不要擺晚飯。
寶玉被刑部抓了的消息傳回來，賈府剛到了用晚飯的時間，賈母哪有心情用飯。
賈母沒擺飯，大伙也都不好擺，賈府的姑娘們，也都沒吃晚飯。
薛姨媽與薛寶釵、薛寶琴在梨香院看賬，倒是已經用過晚飯了。
賈母看向黛玉，見她臉色有些蒼白，作為外孫女，賈母不用晚飯，她也沒用。
剛才雪雁過來，給倒了杏仁茶，黛玉喝了一杯。
“擺飯吧。”賈母發話。
正說著擺飯，賈政、賈琮、賈環都回來了。
剛回到府里，就知道寶玉的事了。
三人來到榮慶堂，看到丫鬟與婦人們，正忙碌著，往賈母的大廳擺上晚餐。
賈政看著一臉憔悴的老太太，姑娘們也都沒什麼精神，心中不由一陣怒火中燒，這不孝子。
“母親。”
知子莫若母，賈母擔心賈政去揍寶玉，道︰“政兒，下衙回來了，與寶玉無關，是我胃口不好，晚飯才晚了一些上。”
賈政見母親還要包庇寶玉，強忍著心里的不悅，道︰“母親，要不要請太醫來，給您把一把脈。”
“不用了，或許是休息不足，睡一晚，第二日就好了。”
賈政本來想看著賈母用一些飯菜，才放心。
賈母說他也當一天差事了，沒用晚飯就用晚飯，用了就回去歇息了，打發他出去。
留下了賈琮、賈環在院子一起用晚飯。
…………
遼國三皇子收到山莊的馬匹被搶了的消息，大為震驚。
這批馬匹，是遼國三皇子私人的馬匹，馬丟了，立刻去找理藩寺，禮部清吏司抗議。
遼國三皇子的別院被襲擊，搶走馬匹，還砍傷了十幾位手下，這可不是小事。
可是經過詢問，遼國三皇子的馬匹並沒有報備入關大雍售賣。
遼國三皇子見馬匹的事說不清，只能要求刑部追查有匪徒闖入山莊，砍傷自己手下的事。
最後去找了楚王，稱刑部督捕司牛不服，率領幾百捕快，無故闖入自己的別院，無法無天，遼國要追究其罪責。
楚王也很憤怒，自己好不容易湊了十幾萬兩銀票，被搶了，案子發生的時候，督捕司的人第一時間到了現場，最有嫌疑。
牛家是燕王的鐵桿，楚王懷疑燕王是搶劫遼國三皇子馬匹，和自己銀子的幕後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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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早朝混亂，遼國三皇子申請覲見皇帝，告了督捕司牛不服。
楚王系的人也紛紛附議，認為牛不服無故領兵闖入遼國三皇子別院，是危害兩國結盟的行為，魯莽且無禮，應該嚴懲牛不服。
燕王府的人，認為第一，遼國三皇子的別院是自己建的，沒有稟報給大雍朝，不是正經的遼國使館。
這山莊是遼國三皇子拿來放馬匹的，怎麼可能告知遼國使者還有大雍理藩院？
第二，牛不服率領捕快，去查水月庵的案子，查案子過程中，察覺遼國三皇子別院被襲擊，才闖進別院，還救醒了遼國人，不僅沒有過失，反而有功。
並指出馮紫英和他的手下，意外出現在遼國三皇子別院，行跡非常可疑。
馮紫英自己也說不清楚，為何出現在那里。
楚王的人，則攻擊牛不服破門而入，沒有任何依據，行事草率。
爭吵了半天，康元帝最後各打五十大板，讓牛不服與馮紫英各拿出八千兩銀子，賠給遼國三皇子，算是給傷者治療，並責成刑部，繼續追查此案。
遼國三皇子自己都沒提馬匹的事，康元帝自然也不會主動去說。
…………
第二日，賈環去了翰林院和韓王府轉一圈，就回賈府。
賈環回到書房，寫了好幾個食補的方子。
黛玉氣血不足，脾胃虛弱，需要補血氣，平時三不五時，賈環讓院里的廚娘，給黛玉送湯品過去。
不是什麼治病的藥材，偏食補的湯方，使用的也是溫補的食材為主。
紅棗、桂圓、山藥、黑芝麻、枸杞、紅糖、茯苓、黃 、黑豆等食材，炖骨頭，魚肉、雞湯等等，除了炖湯，還有熬煮一些肉粥。
菌菇類，干筍也有，溫和為主，身體虛弱的人，容易虛不受補，不太適合大補之物。
還經常勸誡黛玉，忌口生冷，少食多餐，性寒的食物少食，多走動需耐心調養。
將食材方子留下來給三個丫頭，讓她們按時叫廚娘炖湯，拿食盒裝好送去給黛玉。
黛玉不止氣血虛，肺部以前還有些問題，賈環也煉制了一些潤肺止咳的幾種藥丸，秋梨膏，還有大補的人參養榮丸。
人參養榮丸是備用的，身體無礙的時候，不必服用。
賈環這次出京，最少兩三個月，多的或許五個月才能回京，想準備充分一些。
府里有趙國基與林之孝，賈環不在，相信下人也不敢欺負他的人。
賈環不準備帶賈芸出京，留賈芸在府里，吩咐了三個丫頭，遇到什麼難事，也可以叫小吉祥派人去找賈芸幫處理。
賈芸是賈環的管事，刑部督捕司趙景、錢大富、韓王府章童等人都是認得他的，有什麼事，他也能找人幫忙。
…………
交代完了院里的事，天色已晚，院里賈政、賈琮也下衙回家了，寶玉、賈蘭也讀書回來。
賈環去了趙太太的院里，千叮萬囑，自己不在京城，讓她別跟王夫人生閑氣，別跟她爭，遇事讓一步，萬事等自己回來再說。
趙太太點頭道︰“環哥兒，你別擔心娘，娘也不是傻子，你不在，我不會跟她斗，倒是你，出門在外，可要小心一些。”
說著說著，又淚眼婆娑了，不舍的道︰“環哥兒，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從小到大，沒離開過娘身邊，這次去這麼久，你可要好好的。”
賈環花了一番功夫，勸好了趙太太。
回院里，帶上小吉祥小如意兩個小丫頭，又去黛玉的瀟湘館。
小吉祥小如意兩人手上提著一大盒子，賈環打開，里面有各種補氣養血，潤肺止咳的藥物，還有人參養榮丸。
交給雪雁，讓她放起來，最好黛玉是用不上這些。
史湘雲也在，挑了挑眉，對黛玉道︰“林姐姐，你看看，環哥兒可真貼心啊。”
黛玉心里感動，卻不會讓史湘雲看了笑話去，嘴上卻不肯輸了，道︰“還是不如琮三哥，琮三哥多用心，前兩日又給咱們院里送奶糖了，打得旗號是送給姐妹們品嘗，府里人，誰不知道，我平時不能吃太甜的食物。”
賈府里，賈母、史湘雲、惜春都是特別偏愛吃甜食的。
聞言，賈環故作不知的道︰“嗯，林姐姐，你不愛吃甜食，那琮三哥送奶糖與點心過來，是給誰的？”
兩人嘴上都是不饒人的，史湘雲翻了個白眼，知道斗不過這兩壞人，小聲的道︰“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都是促狹鬼。”
紫鵑小跑進來，有些急促的道︰“林姑娘，听府里的下人議論，剛才大房的尤姨娘突然發動了。”
發動了，古代是指婦女要生小孩子了。
這尤二姐才八個多月，沒足夠日子，怎麼就突然發動了？
黛玉與史湘雲是姑娘，不方便去。
…………
賈環去了賈母的榮慶堂，賈母已經過去了。
賈環也去尤二姐的院子，賈赦、賈政、賈璉、賈琮都在大廳里坐著，只有賈璉神色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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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環到了，丫鬟立刻給他上茶。
賈政安慰賈璉一句，道︰“璉哥兒，穩婆都在里屋了，大夫也請了，不用緊張。”
男主人就在大廳飲茶等候，賈母與邢夫人、王夫人、趙太太、李紈、王熙鳳都在後院里，卻也沒進里屋。
尤二姐的屋里，只有她與穩婆，還有兩個丫鬟。
過了一會兒，隔壁東府的尤夫人、賈蓉夫婦也來了。
賈蓉給眾人見禮請安，才坐下，賈蓉雖然是東府下一代的承爵人，但是輩分低，賈環與賈琮都是他三叔。
尤夫人與秦可卿進了後院。
尤夫人更是直接進了里屋，尤二姐見她來了，心情才穩定了不少，伸手拉著尤夫人的手。
王夫人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日子還沒夠，尤姨娘就發動了？”
賈母、王熙鳳都望向邢夫人，是邢夫人在管尤二姐的院子。
邢夫人道︰“也不知是怎麼了，尤姨娘方才還好好的，丫頭攙著她在院子里散步，尤姨娘忽然說肚子疼，丫頭慌了，就叫人找我。”
王熙鳳皺眉的道︰“穩婆過來看時，說什麼了？”
邢夫人奇怪的看了看王熙鳳，道︰“穩婆倒也沒說什麼不好的，只說破漿水了，準備臨盆了。”
古代將羊水叫做漿水。紅樓夢中也將羊水破了，叫做瓊漿破了。）
賈母安慰道︰“八個多月了，也不算太早了，該來的總會來，這都是緣分，希望老天爺保佑我們賈家。”
王夫人心里有些不一樣的期待，如果賈璉沒有兒子，爵位給誰還不知道？
尤夫人的到來，對尤姨娘是有很大心理上的幫助，心里安穩了很多。
此時，天空忽然飄著小雨，密集的雨水落下來，肆意的敲打著屋檐。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等待，眾人都準備散去，要各自回去了，忽然屋內傳來一聲清脆的小孩哭啼聲。
屋外的眾人又停了下來，一齊盯著房門。
過了一會兒，一個丫頭跑出來，對賈母道︰“給老祖宗道喜了，尤姨娘生下了一位小少爺，尤姨娘母子平安。”
賈母臉上綻放異彩，欣喜的道︰“好好，璉哥兒有後了，祖宗保佑啊。”
王熙鳳也露出一絲笑容，雖然有些勉強，心中還有些醋意，但還是開心多于妒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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