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黎明時分,天邊泛起魚肚白。
張義三人臉上用碳粉涂黑的同時,身上也是家丁打扮,推開客房的後窗,齊齊朝蕭府方向望去。
不知過了多久,眼見著太陽要從東方升起,黑暗逐漸褪去,魏海忍不住埋怨起來。
“這個李山,不會沒發現紙條吧。”
此時的張義心中也是無比焦急,自己這邊已經全都安排好了,若是從一開始就發生變故,自己可就白忙活了!
正在他心中腹誹之時,就見蕭府方向有滾滾濃煙升騰而起。
“郎君,冒煙了!”魏峰的聲音突然響起。
張義沒理會對方,雙眼緊緊盯著那片區域。
只是一會兒功夫,就見自濃煙中竄起幾丈高的火焰。
“成了!郎君,成了!”魏峰激動的一把抓住對方的衣袖。
至此,張義再不遲疑︰“行動!”
說完,就率先翻出窗戶從二樓跳進了客棧的後巷。等魏家兄弟雙腳落地後,張義就帶領二人朝著蕭府方向狂奔而去。
此時,蕭府已經火光大作,一眾家丁奴僕在逃出府門後,就如同沒頭蒼蠅般四散而逃。
“著火了!”
“跑啊!跑晚了就沒命了!”
這時,在周邊巡邏的宋軍也趕了過來,見到眼前場面也被嚇得不輕。為首軍官一邊令手下通知水龍隊趕來救火,一邊攔截四處逃竄的眾人。
“回去!回去!不許跑!老子說了,不許跑!!!”
只可惜,饒是軍官喊破喉嚨也沒一點作用,那些早已嚇破膽的僕婦家丁根本就听不進去,只顧著在街上橫沖直撞。
就在這種情況下,張義幾人從路旁小巷鑽了出來。
三人一起向混亂的人群里張望,終于在府門前的台階下發現兩個胳膊纏著白布的二人。
此時,李山就正攙著滿頭銀發的郎中在府門外左顧右盼。
“那小子怎麼還不來啊!”
李山口中才念叨一句,就見斜刺里有三個家丁朝這邊跑了過來。
待幾人來到面前,就看見那張熟悉的臉。
“你小子……。”
不等李山說些什麼,胳膊就被張義抓住︰“李叔,跟小子走!”
說完,張義就拽著對方混入了人群,朝著幾人來時的小巷跑去。
魏峰魏海兩兄弟則把老郎中夾在中間,架著對方的胳膊就鑽進了小巷。
一行人連穿幾條街巷,終于來到了一座小院里面。
待幾人沖進房間,張義就把早已準備好的衣服扔給李山。
“李叔,換上!”
“哦哦哦!”
李山還從來沒這麼狼狽過,呆愣愣的點著頭,就開始脫身上的衣袍。
一會兒功夫,所有人就都換上普通百姓的衣服,于則成就領著幾人朝後院走去,那里停放著一輛馬車。
張義攙扶著李山來到車前︰“李叔,上車。”
“唉唉!”
之前,逃命似的奔跑,使得李山的雙腿到現在還在打顫,連續試了三次才好不容易鑽進車廂。
至于那位老郎中反倒好很多,魏家兄弟就沒讓他走路,一路上都是被兄弟倆硬生生架過來的。
李山等郎中也鑽進車廂,就主動往里挪了挪,朝著站在車外的于則成招手。
“小子,來,坐叔邊上。”
張義卻擺了擺手︰“李叔,我還有事要辦呢,你們先走吧。”
“哎呦,傻小子啊!還有什麼事能比逃命重要啊!”
李山見對方要留下來,就急切說道。
“李叔,小子真有事,等路上讓魏峰跟你解釋吧。”
張義撂下一句,就去開院門,好讓馬車出去。
倒是趕車的魏峰,在馬車將要駛出小院的時候,對于則成低聲說道︰“郎君,若實在找不到其他證據,也別太執著了,畢竟安危要緊。”
張義微笑點頭︰“我知道分寸!”
說著,就擺了擺手︰“路上注意安全!”
等目送著馬車離開小巷進入前方街道,他這才把院門重新關上。
正在這時,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緊接著腳步聲響起。
張義卻沒去理會,待重新插上門栓,才轉回身對小三子說道︰“有王財的消息嗎?”
“暫時還沒有!”
小三子搖了搖頭,隨即出言安慰︰“也不用著急,有些州縣距離較遠,沒準人已經抓到了,信使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
“哎!但願吧!”
張義長嘆一聲,就接過對方遞上來的包裹。
盞茶功夫,易容完畢的張義就說道︰“走!帶我去看看那幾個孩子!”
“嘿!那幾個孩子要知道你去看他們,不定高興成啥樣呢!”
二人說著就朝仙露坊趕去。
路上,張義問道︰“你這麼陪著我,不會耽誤衙門的差事吧?”
“可別提那破差事了!我昨個就找大帥辭了,讓他另外找人。”
不等對方詢問緣由,小三子就主動說道︰“郎君,你是不知道啊!那破差事就不是人干的!家里丟只雞找我,倆老娘們拌嘴吵架還找我!哎呦!給我煩的啊!索性辭差了,他們愛找誰找誰去吧,我是不干了!”
張義點了點頭︰“也對!這種家長里短,雞毛蒜皮的事情,處理起來最需要耐心,還真不適合你!”
“可不嘛!”小三子很認同郎君的評價。
說話間,二人就來到仙露坊,在一座宅院門前停下腳步。
~~~
剛敲響院門,門後就傳來梁豐的聲音︰“誰啊!”
“老梁,我啊!開門!”小三子朗聲回答。
稍後,隨著院門打開,梁豐的身形就顯了出來。
他先向小三子點了下頭,見旁邊還站個陌生面孔︰“這位是……?”
小三子也不著急解釋,推著梁豐往里走︰“進去說,進去說!”
一會兒功夫,幾人進了院子,張義才主動表露身份。
梁豐一拍大腿︰“哎呦!郎君,是你啊!快去里面坐,我這就燒水沏茶去!”
張義忙出聲阻止︰“老梁,別忙了!你把幾個孩子叫過來,我有話問他們。”
“好!那郎君先去屋里休息,我這就去叫他們!”
梁豐不敢耽擱,小跑著去了後院。
稍後,等八名學生走進正堂,見到張義就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先生,這次學生可沒給您丟臉。”
“是啊先生,當時您沒在場,我們這組配合的可好了!”
“就你們在涿州的表現還好意思拿出來說?要說還得是我們把耶律青逼得無路可走的事情,那場面不能說空前絕後吧,至少也是古今罕見。”
“吹,你就可勁的吹!”
幾人七嘴八舌的說了一陣,見先生只是靜靜的看著自己,自始至終不發一言,就察覺到了不對,忙閉上嘴整齊站好。
等場面徹底安靜下來,張義才輕聲說道︰“你們每個人將自己到任那天起,所說過的話,辦過的事情,從頭到尾講述一遍,盡量不要遺漏細節。”
說著,就指向其中一名學生︰“沈默,你先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