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攸寧笑嘻嘻地說︰“小爺爺已經罵孩兒了,爹爹就饒恕孩兒吧。爹爹,我娘呢?”
“你娘也想回來,只是那麼多的流民在那里等著你娘指揮建房,她走不開。”
這時心系百姓的萬斂行開口問程風︰“風兒,流民驟增,建村落可有難度?”
萬斂行整日都在皇宮里,听大臣們匯報的那些都是紙上談兵,城外如今到底是什麼樣子他未曾見過。
程風在萬斂行身邊坐下,開始向萬斂行匯報︰“沒什麼難度,就地取材,只要大家肯出力,年前都有房子住。”
對建房一竅不通的的萬斂行繼續發問︰“就地取材建的是木板房嗎?”
他記得幾年前為了吸納百姓到他奉乞謀生,他也讓尚汐幫百姓建房子,那時候是有嚴起廉協助尚汐,她們二人合力,給那些新進她們奉乞的百姓建的都是磚房。
如今嚴起廉被他提拔至戶部之首,大權在握,掌管朝廷的財務和稅務,此人再無法分身協助尚汐了。
程風搖搖頭︰“板材不易得,只有草房省時省力,所以家家戶戶都張羅蓋草房。”
“大家為何不到宋挺之那里賒磚瓦?”萬斂行因此也皺起了眉頭,有磚可用為什麼不用,磚房一勞永逸,一套磚房幾代人受益,草房的弊端可就多了,蟲子啃,老鼠盜,且不說陰冷潮濕,就那漏雨的房頂年年都要修補,廢一次力為了不一步到位蓋磚房?
“小叔,磚瓦對于普通百姓都是很貴的東西,何況這些流民,他們不敢賒太多的東西,怕還不上。”
從來沒為錢發過愁的萬斂行在過去從來不關心物價如何,可如今他是皇上,為了民生,他已經掌握了很多東西的物價,比如鐵礦,硝石,煤炭,石英石還有糧食,這些都是他最為關心的,可是磚瓦他還未曾了解。
“風兒,磚瓦很貴嗎?”
程風說︰“小叔,一塊磚要十文錢,不過您可別小看這小小的十個銅板,百姓辛苦一日也賺不來幾塊磚。”
萬斂行在心里換算了一番,得出了結論,“那普通百姓之家想要蓋一所磚房豈不是要好多年?”
程風笑了,“小叔,在工廠里面上工的人一日才三十文,他們要想蓋房子,不吃不喝也要好多年。”
萬斂行了然地點點頭,又道︰“一日三十文,是不是工錢給的太低了?”
萬斂行開始懷疑有人在壓榨工人。
程風道︰“小叔,工錢不低了,過去在大閬,在山上采煤炭的壯勞力才不過三十文,這工錢拿到哪里都是高價了,不低了。三十文錢看著少但是可以辦很多事,三十文上街吃肉包子都能吃十個,吃素包子能吃三十個,三十文錢還少嗎,那糧食才多少錢一擔啊!”
萬斂行想了想又說︰“那就是磚瓦標價太高了,我們奉乞的磚窯都是公家的,看來有必要讓他們降價了。”
程風聞言笑了,“小叔,十文錢一塊磚不貴了,在大閬一塊磚要十二文錢,在南部煙國一塊磚要十五個銅板,數我們奉乞的磚瓦便宜、利民。”
萬斂行想的自然和程風想的不同,關心的點也不同,他說︰“貴賤與否總得讓百姓用的上磚吧,磚不就是用泥燒的嗎,那東西才稱得上就地取材呢,要多少有多少。”
程風不贊同,“小叔,光用泥也是燒不出磚的,里面也是要加料的,不信您找磚廠的管事問問,降價以後他們的磚還好燒嗎,那磚廠里面的工人每日的工錢可不低呢,每年還要往國庫上交稅銀,您總不能讓他們做賠本的買賣吧。”
萬斂行終于忍不住白了程風一眼,“工錢不低,磚瓦價格不高,而百姓就是蓋不起房子,你告訴朕,這問題出在哪里了?”
程風聞言,手不自覺的摸上了下巴,是啊,他小叔不問他還沒想過這問題,百姓蓋不上房子的問題到底出在哪里了?
一時間程風啞然無語,他小叔的問題他無法在短時間內找到問題的癥結所在。
萬斂行別有深意地看了一眼還在思考中的程風,嘆息一聲︰“你呀……越來越像個商人了,一身的銅臭味,滿心滿腦都是算計,滿嘴的利益得失,張口就是賠錢賺錢這一套。”
這時木榻上的萬老爺使勁地咳嗽了一聲,把眾人的目光都吸了過去,靠在榻上的萬老爺用剛剛萬斂行看程風的眼神,回以萬斂行,開口的腔調也同萬斂行如出一轍︰“斂行啊……大哥看你是忘本了,我們萬家人上面幾代都是商人,你也學過經商,你這才棄商從官幾年啊,我們萬家的老祖宗是做什麼的就忘了。看來是我這個作大哥的失職啊,我應該時常的帶你憶苦思甜,你才不會數典忘祖。”
屋子里面的其他人聞言都咯咯咯地笑了起來,都說病人脾氣大,可這個萬老爺與眾不同,自從他病纏床榻性格變得十分安詳,對程風和尚汐也是體諒有加,今日這樣打趣數落人更是不曾有過。
萬斂行聞言馬上改口,“大哥,斂行從來沒忘了自己是商賈出身,正是因為朕出身商賈,我們奉乞才特別的重商。”
萬老爺哼了一聲,“沒忘就好,風兒剛才說的也沒錯,不能因為你的一句話就擾亂市場行情,朕知道你現在整日同一伙大臣研究打破各種舊制,很多舊制的存在不一定無道理,該打破的打破,不該打破的不要隨意打破。”
萬斂行連連點頭稱是,“大哥所言極是,很多舊制都有它存在的意義,這樣的舊制也一直在沿用,想要打破的也是經過多番朝議得出的結果,絕非朕一人獨斷專行。”
萬老爺微微頷首,表示贊同︰“你說這話大哥放心,你從小就有主見,有識人斷物的本領,也能听進去別人的建議,大哥對你不愁,你一定一位明君,奉乞也一定會繁榮壯大,只是大哥不能見證這奉乞的繁華和強大的那一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