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德蓋斯之門的碎片，還是阿德•蓋斯之門的指引石？
又或者是宏偉之門的某些新部件？
命運感召帶來的強烈悸動，令他心神不寧，口干舌燥。
這異樣甚至越過了燥鳴的狼徽，被深沉黑暗中的女精靈感應到了。
她施法召喚出明亮的光球，眉頭緊蹙，警惕地環視四周。
眼前的一切都與任何術士的實驗室差不多。
福爾馬林、乙醚與酒精，還有魔法，諸多氣味即便在托馬斯•莫呂棄置這片實驗室數年，也依舊縈繞在空氣中，似乎將冰冷的牆壁都腌入味了。
蒙塵的瓶瓶罐罐、蒸餾釜、窯爐、還有一張散發著凌冽寒意的冰冷鋼床。
可疑的深褐與濁黃，殘留在床上。
不過最引人矚目的卻都不是這些。
一個外殼插滿根管看著像是鐵處女（一種刑具）的實驗儀器立在立在地面，看著與實驗室的整體氛圍極度不符。
不過除此以外，再也沒有任何陷阱和機關，也不存在潛伏在角落忽然甦醒撲來的魔物。
這里就是他們此行的終點——托馬斯•莫呂二次突變的實驗室。
艾達•艾敏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怎麼了，艾林？”
“這里明明什麼都沒有。”
“為什麼你的精神波動如此矛盾，既躁動的像只發情野獸，又漠然如死潭枯水？”
她感知不到命運，至少感知不到此時的命運指引……艾林立刻意識到了這一點。
不過有些不對勁。
上一次在帕索隆森林，命運發起感召時孤身一人，暫且不談。
可在溫格堡郊外，收葉妮芙的弟弟入狼學派時，意外律的感召卻是周圍所有人都感知到了的。
這是怎麼回事？
是命運與命運之間有差異，意外律和阿德•蓋斯之門的碎片，級別不同？
又或者命運本身有人格，真的在操控一切，精細地避開了艾達•艾敏？
艾林深吸一口氣，壓制心中隨著命運感召的波動，時升時落的悸動心緒︰
“這里的場景與我記憶中的一樣，索伊應該有救了。”
“那就好。”艾達•艾敏眼神懷疑，不過最終還微微頷首，略過了這一節。
兩人向實驗室內走去，更多的細節暴露在他們眼中。
這是一個各種實驗設備相當完善，價值不菲的實驗室，相當多的布局都能在德拉肯伯格，術士兄弟會高級評議會議員羅尼•狄金森的實驗室見到。
要知道羅尼•狄金森的地位和實力都比托馬斯•莫呂強多了，而且德拉肯伯格的非人種族實驗室，本質上還屬于里斯伯格民事合營組織。
品相如此完好的研究設備，至少價值上百萬奧倫，而且必然是最適配二次突變研究的。
托馬斯•莫呂在研究獵魔人的變異問題，找出一種“解藥”讓他的兒子轉變成正常人這件事上，絕對是花了很大代價的。
當然，現在都便宜了艾林這個托馬斯•莫呂最討厭的獵魔人。
往里走，除了實驗設備之外，角落還有四個鐵籠。
不過牢門大開，里面都是空的。
倒是牢籠外面血跡斑斑的圓台上，有一個雙手被困縛，表情極為痛苦的干尸。
“這些設備你都會用嗎？”艾達•艾敏右手輕輕撫在落灰的蒸餾釜上，好奇地問道。
“會一些，不會的也能盡快學會，”艾林感應著命運指引的方位，隨口回了一句，“如果有實驗記錄的話，就更好了……”
話音未落。
艾林剛確定命運指引的地方在實驗二層的階梯之上，忽然發現艾達•艾敏在鐵處女模樣的器械之後停了下來。
“實驗記錄還沒找到，不過這里竟有千里鏡，還有記錄水晶……”
她對艾林招了招手，隨後一邊走向千里鏡，一邊簡單介紹了一番。
艾林抬頭看了眼二樓命運指引的方向，沒急著跟上去，環視一周後，在實驗室的三個地方蹲下翻了翻，才回身走向女精靈。
千里鏡是里斯伯格民事合營組織領袖奧托蘭的得意發明，通過消耗一些珍貴的材料，可以千里傳音，輔助遠距離傳送，錄像等等功能。
在未來，普及改進後的千里鏡會是術士們最常用的魔法道具。
不過這個時候因為剛面世沒幾年，無論是千里鏡本身，還是使用時消耗的材料都格外昂貴，遠距離傳送，和千里傳音對使用者的要求也非常高，似乎不是托馬斯•莫呂能用得起的，何況他還隨意棄之于此。
艾達•艾敏估計也是因此，才如此驚訝。
“還缺三塊記錄水晶。”她從千里鏡旁的軟墊上拿起兩塊水晶，看了看，“這兩塊是一和五，還缺二、三和四。”
“你要的東西或許就藏在這幾塊水晶里，我們找一……”
話音未落。
她看見三枚一模一樣的水晶靜靜躺在艾林攤開的手掌中，頓時閉上了嘴巴。
三個水晶上分別繪刻著上古語的二、三、四。
“你在預言中看到的。”
這是陳述而非提問。因為千里鏡的位置很巧妙，唯有轉過一個轉角才能看見，擺放水晶的圓台更是只有湊近了才能看到。
不過即便猜到了，女精靈的語氣中依然難掩驚訝。
“我已經足夠高估，但似乎還是小看了你的預言天賦。”
能被稱為預言家的，已是北方大陸萬中無一。
一年最多能預見那麼十多個靜止的畫面，多半還是毫無意義的畫面，已經能夠稱得上是資深的預言大師。
如艾林這樣不僅能提煉出二次突變的關鍵信息，連兩個記錄水晶位置都記得清清楚楚的，必然是連續的，且信息量密集的多段且連續的畫面。
這恐怕是唯有被稱作女先知伊絲琳妮•艾格里•愛普•艾維尼恩，才能掌握的技藝。
更可怕的是，伊絲琳妮的父親是傳說中的精靈醫師、佔星師及預言家艾維尼恩，但艾林的父母卻一個是單純的揮劍莽夫，另一個對預言一無所知。
有這樣的天賦，卻去做獵魔人……
真是明珠投暗！
艾達•艾敏想了想，接著問道︰“在阻魔金炸彈之外，你還有興趣接受其他方面的委托嗎？”
面無表情，正想著怎麼敷衍過去的艾林，下意識反問︰“什麼委托？”
“預言，莎迪亞歸來後，自由精靈發生了一些變化，我們需要撥開迷霧之人的指引。”
“你不是也會預言？”
“預言和預言是不一樣的，撥開迷霧之人與另一個撥開迷霧之人也天差地別。”
艾林聞言剛想拒絕，畢竟他完全不會什麼預言，之所以知道水晶的存在，只是因為前世他曾二次突變很多次。
當然，是在游戲里。
不過嘴巴剛張開，腦子里忽然靈光一閃，改口道︰
“我們是盟友，即便沒有報酬我也願意幫忙。”
“不過我完全不懂預言，怕是會壞事。”
“我可以教你，無需代價。”艾達•艾敏目光熠熠。
“那我可以試試。”又白嫖到一個新技能的艾林，回答得很干脆。
其實能不能學會預言術的對他來說並不重要，但這卻是他插手自由精靈事務的好機會。
“預言的事情可以慢慢談，先看看記錄水晶中都存著什麼內容吧……”艾林轉移話題道。
艾達•艾敏點點頭，從圓台的紅色軟墊上拿起第一個水晶，擺在臨近那根千里鏡重心的缺口上。
“嗡~”
狼徽嗡鳴一聲。
成三角形擺放的三根千里鏡中心，瞬間出現了一個戴著夾鼻眼鏡，鷹鉤鼻，色調黑白的男巫——托馬斯•莫呂。
隨後。
一個低沉的聲音開始在偌大的實驗室里回蕩。
“約爾月18日，1102年，我今天展開了我人生最大的計劃，比我到目前為止的研究都還偉大許多，因為此研究跟我和我兒子切身相關。”
“15年前，我在森林里被怪物襲擊，有個獵魔人出手相救，救了我一命。我當時並不知道他救我的代價，會是我兒子未來的命運。”
“要是我能夠將時間倒轉，我寧願失去性命、也不想把我的獨生子交給獵魔人。但是，獵魔人帶走我兒子的那一天，我發誓絕對要將我的兒子恢復原狀。”
“在數年的研究與準備過後，我今天總算做出了一個讓我研究突變的裝置。若仁慈的天神能助我一臂之力，我就能找出逆轉突變的方法，讓杰隆能夠找回他的正常生活。”
托馬斯•莫呂的幻象消失，艾達•艾敏看了艾林一眼，一言不發地放上了第二個水晶。
“第22項觀察︰雖然使用了大幅過量的有毒物質，研究對象仍沒有中毒的征兆……”
……
因為原著和現實兩個世界的差異，以前一路上陷阱和建築物的大量不同之處，本以為能得到一些新內容的艾林，見第二個水晶的內容也和游戲中的一樣，略有些失去了耐心。
“第30項觀察︰突變並沒有馬上產生，反而是經過一段時間才顯現出來……”托馬斯•莫呂低沉的聲音還在回蕩。
艾林見艾達•艾敏已經將第三顆水晶放在了千里鏡上，正準備听完這一塊便找借口停下，去搜索命運指引之物。
“……突變要完成，就必須持續施用適當的突變誘發……”
托馬斯•莫呂這一句話都沒說完。
冰冷的系統提示音忽然響起。
【叮！是否花費48個經驗珠解鎖基因突變學？】
“嗯？！！”
有些心不在焉的艾林立刻驚醒了。
本已從100顆經驗珠，通過“術士的記憶”降到五十顆極限的基因突變學竟然又降低了兩顆經驗珠的需求。
而且這還沒完……
“目標的狀況不太妙，但我找到個辦法讓突變沒那麼痛苦累人……”
【叮！是否花費46個經驗珠解鎖基因突變學？】
“……我以突變誘發物為基底，加入變異巨型蜈蚣卵的蛋白……”
【叮！是否花費44個經驗珠解鎖基因突變學？】
”放在玻璃容器里頭，蜈蚣卵就不會變大，可以保持小體積……”
“卵本身就相當讓人驚奇，它們突變了之後會散發出耀眼的光澤……”
……
【叮！是否花費13個經驗珠解鎖基因突變學？】
幾乎每一句話都會降低一顆經驗珠的需求，托馬斯越來越低沉的聲音，反而令他心跳亢奮地加速。
基因突變學因為索伊的重傷，是他這兩天就必須點到相當高水平的技能。
又因為營救亨•格迪米狄斯，“獸吼︰禁空”貫通的經驗珠需求。
目前看似很多的近兩百顆經驗珠，卻是真的一點都不經用。
現在听托馬斯莫呂幾句話，就能降低這麼多需求，簡直一字千金！
就在艾林為基因突變學而驚喜時，經驗珠需求的降低速度減慢了，卻仍未停止。
“第58項觀察︰……有個方法可以將某種突變誘發物搭配特定原料，轉變成另一種突變誘發……”
【叮！是否花費10個經驗珠解鎖基因突變學？】
“除此之外，我還發現今天注射的突變誘發物讓研究對象幾乎瀕臨死亡。接著他突然醒來，力量迅速恢復。當然沒完全恢復，但是從死亡邊緣回來已經很不錯了。”
【叮！是否花費7個經驗珠解鎖基因突變學？】
……
【叮！是否花費1個經驗珠解鎖基因突變學？】
“好幾年的實驗、研究、心血，全都化為泡影！我無法達成我自己訂下的目標。”
“我在實驗對象身上引發的突然對杰隆都無效。”
“我本來想‘治愈’他的獵魔人本性，想讓他恢復正常生活，結果卻讓他的突變更嚴重，進一步增強了他的速度和力量，讓他離人類越來越遠了。”
“看來我的兒子這輩子就只能當獵魔人了。我失敗了。是時候舍棄這個地方，回家去麗迪亞身邊了。她說不定還願意接納我回去。”
“我把配方和突變誘發物留在這里。就這樣讓它們日漸消逝吧，就如同我找回兒子的夢想一樣。”
托馬斯•莫呂的幻象頹然地癱坐在地上，為實驗未能達到自己的預料，未能把自己的兒子變成自己想要的樣子而頹唐。
另一邊，若不是艾達•艾敏在旁，需要控制住表情。
艾林幾乎興奮得要高喊出聲來。
不到半個小時的時間，白賺四十九個經驗珠。
邪神降臨那次，經驗珠的收獲都沒有這麼多。
“可惜了，”艾達•艾敏將最後一塊水晶從千里鏡中取下，“一點有用的信息都沒……”
“不！很有用！”艾林聞言下意識否定，“我已經快學會基因突變學了……”
“砰！”
記錄水晶墜落在地上，磕踫出缺口。
艾達•艾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