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麗！”
抬頭見到來人，艾林愣了楞後，心里頓時咯 一下。
他忽然想起昨天瑪麗委托他在薇拉面前求情的事情。
望著氣勢洶洶沖過來的女孩，艾林心道不好︰
“這怕不是昨天被薇拉懲罰了，現在來找我麻煩的吧？”
該死！
就不該在這停留的。
人一消極，果然各種麻煩就找上門了。
不過答應的事情畢竟是他自己沒做到，所以艾林心念一動，正欲搶先道歉︰
“瑪麗，昨天對……”
氣勢洶洶沖過來的瑪麗，在艾林面前剎車之後，激動地雙手捧住他的雙手，道︰
“艾林，你真是太棒了！”
嗯？
太棒了？
艾林一怔，見瑪麗臉上的欣喜不似在陰陽怪氣，若有所悟，試探道︰
“怎麼了？”
“嘿嘿嘿~”瑪麗興高采烈地傻笑兩聲，對視上的兩只撲閃撲閃的大眼楮里滿是喜悅，“薇拉女士沒懲罰我，你昨天和她怎麼說得，氣消地這麼快？”
“要塞門口那些學徒喊……”
瑪麗頓了頓，小心地湊到梯道中間看了眼，才又小聲接道︰
“……呃……‘邪惡的老巫婆’時，薇拉女士臉色黑得我差點都以為她要對我和那些學徒施展水蛭變形咒了……”
“別瞎說！”艾林搖搖頭，“薇拉女士怎麼會這麼做呢？”
瑪麗聞言向後仰了仰，一副“你還是太年輕，沒見過世面”的模樣。
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擔心橙色傳送門突然出現在身邊。
亮晶晶的大眼楮賊眉鼠眼地又掃視了眼周圍和樓上樓下，即便沒發現有其他人在，也沒敢就此展開來講。
而是晃了晃艾林的手，又嬌聲問道︰
“快說嘛，藍死神，水鬼殺手，尊貴的艾林騎士……”
“你昨天是怎麼替我向薇拉女士求情的？”
听著小貓般的撒嬌語氣，嗅著縈繞四周的淡淡橘子清香，感受著手背上傳來的綿軟無骨的觸覺，艾林直打了個激靈，下意識向後退了兩步。
要命！
瑪麗今天這是怎麼回事？
匪夷所思地看了女孩一眼，艾林有心想問問為什麼今天這樣子說話。
但看著瑪麗眼楮中的倒影，腦海中驀然浮現出五月節游行朦朧迷醉時的畫面，頓時有些口干舌燥。
想了想，似乎又什麼都問不出口……
也不能問出口……
他深吸一口氣，摒棄腦海中的雜念仔細回憶昨天，卻也沒覺得自己在其中發揮了多大的作用，就多問了一句︰
“薇拉女士昨天回去之後，是怎麼說的？”
瑪麗見艾林後退的動作，身子一僵，似乎也覺得有些尷尬，將手收回之後，挽了挽額前的發絲︰
“呃……什麼都沒說，昨晚我回去之後，薇拉就一直待在她的房間里。”
“我擔驚受怕了一個晚上沒睡好覺，然後今早薇拉女士就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安排我為葉妮芙授課，然後早早就離開了煉金室。”
“去哪了？”艾林好奇地問道。
“我怎麼會知道……”瑪麗突然氣呼呼地搖了搖頭，但還是解釋道，“她從傳送門離開的，不過從傳送門的強度來看，應該是古海要塞里的短距離傳送門……”
“你問了這麼多，還沒說怎麼求情的？”
艾林听到這話，望著眼前波光粼粼的大眼楮，身形一滯。
他本想將昨天原本說服的計劃說出，認領功勞，然後順勢請瑪麗幫忙傳授學徒魔藥和技能。
但現在。
看著瑪麗的大眼楮，艾林卻沉默半響，才說了句“這應該和我關系不大”。
繼而將昨天與薇拉女士關于“衰老”、“死亡”、“離別”的對話……不……應該是薇拉單方面的傾訴緩緩說出。
然後眼睜睜看著氣呼呼的瑪麗，情緒慢慢平復後，不知道為什麼忽然復雜地凝視著他幾秒，嘆了口氣。
“……所以薇拉女士的變化應該和我的關系不太大……”艾林頓了頓後，誠懇地請求道，“最近她的心情可能不太好，你能想辦法安慰安慰她嗎？”
瑪麗聞言低頭沉吟許久後，才抬頭與艾林對視。
“我會想辦法的。”她認真道，語氣听著似乎有些失落，“不過，或許你才是最適合安慰的那個人。”
艾林並沒有否認瑪麗的話，思考了幾秒，道︰
“接下來應該會很忙，但我也會想辦法，常來看看她。”
語罷。
兩人之間突然陷入了莫名的沉默。
許久。
天色昏沉，塔樓內幾乎徹底黑了下來。
“嘩~”
艾林像是忽然醒了過來，一個伊戈尼法印將身邊的燭燈點亮。
看著腳下兩個若即若離的影子，瑪麗突然問道︰
“有什麼是我能做的？”
艾林愣了幾秒後，也不客氣，道︰
“繼續幫我教學徒炸彈、劍油、魔藥和法術吧。”
瑪麗輕輕點了點頭。
又是一陣沉默。
“那我……走了？”艾林道。
“嗯。”瑪麗又是輕點了下頭，“我也要去城堡大廳了，葉妮芙想喝炖湯。”
聞言艾林猶豫了下後，沒有多問，向頂樓走去。
不過沒等他踏上幾個台階，忽地听到身後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
背著雙肩的獵魔人身形一顫。
但也只是一顫而已。
然後便如同什麼都沒有听到，獨自消失在了燭光映照之中，向最深沉的黑暗行去。
……
“啪~”
木門闔上。
瑪麗剛將抵在門口的小凳子，抬起。
便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從內室走了出來。
那是葉妮芙。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
即便在煉金室，她依然披著那身蒙著面的黑布。
“瑪麗姐姐，你剛剛去哪了？我好像听見了艾林的聲音。”葉妮芙問道。
“沒去哪，恰巧踫到了而已，”瑪麗搖搖頭，不自然地轉移話題，“葉妮，今天的蝕刻畫瞄好了？晚上想吃什麼？”
“還差一點。”葉妮芙向緊緊關著的木門看了一眼，似是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將黑布拿了下來︰“我吃什麼都行。”
瑪麗點點頭，也不多問。
敷衍了葉妮芙幾句，讓她回房間繼續學習之後，瑪麗便將小凳子重新擺在了一張煉金桌前。
接著。
瑪麗也沒有急著準備兩人的晚飯。
她緩緩坐下，右臂撐著煉金桌，又用白皙的右手托腮。
一本裝飾精美的書，正攤開，緊挨著因屈伸而微微泛紅的右肘。
名貴的雪紡紙上，排版清晰，格式優雅。
空白處還被人用墨水寫著不少小字，像是在被精心學習中，作下的筆記。
像是“撒嬌”、“語調”、“仰角”……
細看過去，認真得像是在給《煉金學》、《怪物學》、《儀式學》這樣的專業書做筆記。
“啪~”
書籍被用力闔上。
燭光搖曳下，被闔上的書籍露出用艾瑞圖薩女巫花體，勾勒出的金色書名——《魔法淑女該如何巧妙地“吸引”英俊男士》
“一點用都沒有！”
瑪麗小聲罵了一句後，將書推開，托腮望向窗外。
窗外一顆星星都沒有，黑 的群峰之上，只有一輪孤傲的圓月掛在遙不可及的天邊。
望著這景色，女孩越看細長的柳眉便越是蹙著，也不知道想到了誰，又在生誰的氣。
“真是……一點用處都沒有。”女孩喃喃著。
……
“砰~”
輕輕關上門後，艾林沒有急著將房間里的燈燭點亮。
露台的門緊閉。
偌大的房間無聲無息地被濃重的黑暗懷抱著，令艾林莫名覺得有些安心。
無念無想地倚靠木門，仰頭放空自己。
好一會兒艾林才吐出一口濁氣，意念打開狩魔手記，開始今晚早就計劃好的流程。
【名稱︰狂暴】
【類型︰獸吼】
【學習要求︰獸吼之道入門】
【被動效果︰日常維持“獸吼︰狂暴”的力量運轉方式，可
1.緩慢增強力量、敏捷和體質屬性。
2.提升百分之五十“獸吼︰狂暴”的施展速度。
3.增強百分之二十“獸吼︰狂暴”的吼聲強度和作用範圍。】
……
雖然才兩天，不過艾林已經對這門奇特的技能樹有了一些了解。
它不同于特殊技能，不同于普通技能的方面，不僅僅是不能升級這一點。
一般而言。
無論獲得或升級了哪一個技能，基本都是獲得即“全知”，譬如貓學派雙手劍。
剛一獲得這項技能，即便艾林之前從來都沒有進行過相關的訓練，也自然知曉了貓學派雙手劍LV1包含的一切技巧。
身體的素質也會在獲得或升級的一瞬間經過相應的改造，能完完全全將貓學派雙手劍的威力施展出來。
所以獲得和升級技能的瞬間，艾林完全可以當場直接使用，而且基本不會有突然提升的生疏。
仿佛在那短短一瞬，他便已經苦修了無數時間。
但獸吼之道不是這樣的。
無論是【獸吼︰狂暴】還是【獸吼︰自然之語】，剛獲得著兩項技能時，艾林所知的便只有力量的運轉方式，即……
該如何釋放狂暴和自然之語？
如何維持兩者的被動運轉狀態？
其余一無所知，甚至還不如技能本身自帶的面板上顯示得多。
就像是上數學課，卻只教了定理和公式，不解幾個例題，教一些技巧便讓你去做課後題。
遇到問題，並不是解不出來。
但如何更好地使用“定理”和“公式”的技巧，卻需要你在嘗試中自己思考和積累。
到現在為止。
【獸吼︰狂暴】該如何控制時間、擴大影響範圍、分辨敵我……
艾林全都認知得很模糊。
因此獸吼之道的技能雖然非常強大，但在實際應用上，其實並沒有艾林過去獲得的即“升”即用的技能方便。
不過換一種思路……
“連狩魔手記都無法升級，提高熟練度，獸吼之道的本質或許和其他技能不是一個階位上的。”
“因此，其上限應該要比普通的技能要高很多。”
“只是不知道高多少，對上狂獵又會如何而已……”
艾林在心里揣測了一會兒，接著便按照【獸吼︰狂暴】的力量運轉方式，開始“修煉”。
“噗通~”
“噗通~”
心髒以獨特的韻律迅速搏動。
與獸吼之道技能樹上的圖案一樣，所有獸吼力量的起源地都在心髒。
瞬息之間。
血液中便冒出了點點金色的光，像是有金粉摻雜在血液當中。
而且當這些“金粉”出現之後，奔騰涌動若江河的血液陡然間“沉重”了起來，像是突然變成了汞柱水銀。
緊接著。
心髒旁邊獵魔人獨有的變異器官，也被影響著顫抖了起來。
藍、紅、褐、青四種魔力混合著，融入血液的瞬間，“金粉”上涌的速度急速加快，夾雜著魔力沿著體內某種未知的脈絡迅速向獵魔人的喉舌迸去。
龐大的能量幾乎瞬間便沖到了舌根下，某種類似魔力結節的地方。
現在。
獵魔人只需要發出一個獨特的音節“Yir”，便可以瞬間將龐雜的部分能量引爆，將周圍的一切全部彈開。
緊跟著接上一個“ulr”。
近乎天神的力量便會在剎那間，將他自己的實力提升四倍。
若是再跟上最後一個音節。
這隱含在舌根下的能量，便會迅速以獸吼者為核心，向外擴散。
這三個音節是被獨眼蛇巨人一族，稱為“獸語”，類似上古語一般，天生具有強大力量的語言。
當然。
也有獨眼蛇巨人稱之為“神語”，是吼聲、狩獵與馴化之神夏格達爾扎布的恩賜。
但艾林對此表示懷疑。
因為獵魔人世界顯然並沒有一個叫夏格達爾扎布的神明。
而神明的力量是有限制的。
梅里泰莉因為白霜的侵蝕，連聲音都無法傳遞給自己的祭司。
而且即便是全盛之時， 的力量也只能施展在人類盤踞的地盤，還必須是信仰 的人類。
艾林不覺得一個不知道在哪個犄角旮旯的神明，能將神力傳遞到獵魔人世界。
何況。
以那只獨眼蛇巨人的記憶，夏格達爾扎布現在是否存在，還是一個問題呢……
所以獵魔人覺得這被稱為“獸語”的音節應該是有些來歷的。
只可惜獸吼之道里，只將其當做了工具，要想研究恐怕得開出一二十個獸吼之後了。
當然。
現在對艾林最重要的並不是這些古老野性音節的來源。
他必須抑制自己嘶吼的沖動，操控這龐大的能量在體內形成一個循環。
“哼~”
熾熱仿佛含著一口岩漿，獵魔人緊閉雙唇悶哼一聲。
許久。
他才大汗淋灕地撬動那團能量向下移了一寸。
但僅僅就是下移了這一寸。
霎時間。
龐然的熱量從舌根處四散，蔓延四肢百骸。
如明月漲海潮，生生不息。
正當獵魔人想再接再勵，更進一步時……
“嗡~”
胸前狼徽嗡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