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發生了什麼？
維瑟米爾握了握雙拳，向右手邊看了一眼。
斜插進泥土中的長棍棍尾，又晃動了幾下，將落下的針葉打到一邊。
我被繳械了？
他有些迷茫地抬頭看著天上的綿軟潔白的雲朵，試圖回想，卻被打斷了。
“還要再試一次嗎？”年輕獵魔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維瑟米爾這才回神，轉身看向艾林。
湛藍的瞳孔與冰藍的眼白，在這一刻顯得格外陌生和神秘。
獵魔人大師沉默了兩秒，一把握住旁邊插著的長棍後，深吸一口氣，道︰
“當然。”
自從通過高山試煉，成為一名獵魔人之後，他還沒經歷過被打飛武器，卻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
深呼吸之後，凝神屏息。
維瑟米爾死死盯著艾林。
年輕獵魔人卻很松弛地單手兩指輕提長棍，空出的左手向他揮了揮，示意獵魔人大師攻過來。
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是弱點，毫不設防。
但維瑟米爾此刻卻不敢真的這麼大意了。
他深吸一大口氣，讓充沛的氧氣融于血液，提高專注。
變異器官隨後刺激腎髒分泌信息素，讓心髒加快跳動的速度，為大腦輸送更多的能量。
這是他這麼多年的戰斗中，想出的小技巧，可以提高各感官的敏銳程度。
用艾林常用的話術來講，大概類似于感知臨時提升百分之五。
緊跟著。
在某一個瞬間，維瑟米爾忽的一蹬右腳，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沖到了年輕獵魔人身前不到半米處。
這個時候。
他還保持著那副松弛、無害的樣子。
但維瑟米爾眼楮都不敢眨，身都不敢旋。
生怕艾林的身影一脫離他的視線，人就消失了。
“呼~”
木棍掄開空氣，目標直指艾林的頭頂。
緊跟著下一秒。
維瑟米爾，看見了！
艾林眼底冰藍一亮。
斜指著地面的長棍被突然握住，緊跟著矮身躲過維瑟米爾的攻擊後忽然上挑。
揮至半空時，另一只手也陡然握住棍尾。
“咻~”
長棍揮舞的速度加倍提升，直擊向維瑟米爾的手腕。
這一切都發生在不到半秒的時間中。
獵魔人大師雖然因全神貫注，看清楚了全過程，但根本來不及反應。
他的身體仿佛進入了泥淖，極端地遲滯。
不停地在和他的大腦做對抗。
維瑟米爾知道，這是因為身體反應速度，跟不上感知。
他的身體素質一向比大腦的反應要慢上一些，或者說他的感知能力比力量和敏捷高出太多了。
這在以往是一個優點。
因為沒有人能夠將他逼到這種程度，他也不會主動找這樣的魔物和人類受虐。
但今天，不一樣……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長棍迅速靠近他的手腕。
唯一能做的，便是雙手緊緊握緊棍尾。
“砰~”
維瑟米爾的手腕被擊中。
手腕表層的昆恩護盾都直接被打出來，淡金色的光劇烈晃動。
若不是這次有了準備。
巨大的與喝下魔藥之前簡直判若兩人的強大力道，差點讓他再現武器被擊飛的場面。
“我又輸了！”
維瑟米爾嘆了口氣，將長棍向下一擲，插在了地上。
他是�願賭服輸的人。
或者說。
能活得長久的獵魔人，至少在狼學派的獵魔人當中，就沒什麼在戰斗力上又很強自尊心的。
畢竟。
在接委托的時候，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
強大的魔物並不會因為獵魔人的自尊心和疏漏就心軟放他們一馬。
因此。
雖然輸給了自己的學徒有些不爽，但也沒那麼難以承受。
這時。
維瑟米爾注意到艾林眼底的冰藍色變淡了許多，幾乎在他將話說完的同時，就漸漸消去了。
他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似有幻痛的手腕，好奇地問道︰
“那一紅一藍兩款魔藥分別都是什麼效果？”
完全接受自己輸給學徒的結果，放松下來後，他對魔藥的效果更加好奇了。
“當啷~當啷~”
艾林沒急著回答，喘了兩口氣後，先是從試劑袋中拿出兩份巨食尸鬼煎藥和暴風雪遞給維瑟米爾。
然後迅速又拿出祛毒的白蜂蜜，咕咚兩口喝了下去，迅速出了一身汗之後。
才長出兩口氣，活了過來。
實戰中。
巨食尸鬼煎藥搭配暴風雪的效果，比想象當中的還要強上數倍。
能令幾乎沒有什麼還手之力的艾林，打得維瑟米爾毫無還手之力，這其中實力提升的幅度堪稱恐怖。
但同時。
與昨晚實驗出的副作用相比，高強度的戰斗之下。
不過區區一兩分鐘，腎上腺素大量分泌，毒素累積……
心髒難以自控的劇烈跳動，造成了強烈的心絞痛。
另外。
大腦也鼓脹得難受，兩側太陽穴像是快爆炸了一般。
“幸好，先同維瑟米爾切磋了一番，否則真要在實戰中使用，那就是個巨大的弱點。”
艾林心里評估著優劣︰
“暫時，沒有必要的情況下，還是先單獨使用兩款魔藥，等體質提升上去之後，再試試同時使用……”
“沒事吧，艾林。”維瑟米爾有些擔憂的聲音傳來，打斷了他的思考。
“沒事。”年輕獵魔人輕輕搖了搖頭。
然後用手指了指獵魔人大師手中的巨食尸鬼煎藥和暴風雪煎藥，分別將兩者的效果和副作用說出來。
而且著重強調了在劇烈的戰斗中，副作用會大大加強。
維瑟米爾听著艾林的講解，時不時點點頭，看看手中的魔藥。
震驚、贊嘆的流光，在暗金色的貓瞳時不時閃爍。
作為一個正統的獵魔人大師。
腎上腺素的作用雖不大，但為了狩獵強大的魔物，每一點助力都非常重要。
因此他經常使用。
第二次攻擊時，提高感知的方式就是對腎上腺素的一種高級應用。
百分之五的臨時提升對他而言，其實不算低了。
甚至可以稱得上是個人的不傳秘技。
但艾林創造出的巨食尸鬼煎藥，居然可以利用腎上腺素，臨時提高整體素質五分之一。
還能持續三個小時！
維瑟米爾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評價了……
他有種預感。
巨食尸鬼或許會繼水鬼之後，成為狼學派的第二大寵兒。
至于“暴風雪”……
雖然他對“時間暫停”什麼的，不太听得懂，但他有一種預感。
魔藥“暴風雪”就是讓艾林可以超越他，讓身體能夠追上感知的神藥……
雖然這近似神技的效果，有些超出他的理解了。
“……有關這兩款魔藥的注意點，大概就是這些……”艾林問道，“維瑟米爾大師，你要不要現在試試？”
維瑟米爾聞言抬頭看了看天，按捺住躍躍欲試的心情︰
“不了，時間不早了，先去吃午飯吧，不然食堂里好吃的飯菜要沒了……”
“一起嗎？”獵魔人大師邀請道。
艾林搖了搖頭，道︰
“不了，萊莎中午都會給我送午餐，現在也差不多是時候了。”
“歐吼~”維瑟米爾嘖嘖稱嘆，“神廟祭司親自服侍送飯嗎？真是讓人嫉妒，你在神廟里的待遇要比我好多了。”
年輕獵魔人沒理他的陰陽怪氣。
“解毒用的。”他想了想又從試劑袋里扔了兩瓶白蜂蜜給獵魔人大師。
然後便向著聖所走去。
維瑟米爾已經是他的資深小白鼠了，會自己寫實驗報告的那種。
所以艾林都沒多說什麼，就離開了。
不過沒走幾步……
“艾林！”
維瑟米爾突然喊住了他。
但等他回頭，獵魔人大師又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有些變扭地道︰
“貓學派的人雖然都是一些渣滓，但他們的劍術理念還是有一點點可取之處的……”
“對付人類或亞人，比如精靈、矮人、半身人，確實是有很強的針對效果！”
這是擔心我，因為第一場戰斗就放棄了貓學派雙手劍？
艾林自然不會因此放棄。
恰恰相反。
正是這場戰斗，他才更深切地認識到了貓學派劍法的優勢，就像各種不同的劍油針對不同種類的魔物會有奇效一樣。
不過出于維瑟米爾態度突然改變的好奇，艾林轉身問道︰
“為什麼突然這麼說？”
維瑟米爾听到他發問，沉默了幾秒後，道︰
“你不是說狂獵其實都是些長耳朵嗎？”
“所以那些渣滓們的技術該練該用，還得正常練正常用……”
“而且……”
獵魔人大師嘆了口氣︰
“現在獵魔人的對手，已經不僅僅是魔物了……”
……
與獵魔人大師分開，回到聖所時，艾林恰好在門口遇到了萊莎。
只是有些可惜的是，自從那天被艾林發現蹦蹦跳跳哼著歌後，就在也沒見小祭司那樣充滿活力的一面。
而且……
或許是因為上午伊安娜的調笑，萊莎也沒同過去一樣和他閑聊。
紅著臉將放著午餐的籃子交給他之後，就匆匆離開了，就好像聖所里面有什麼怪物一樣。
用完午餐。
獵魔人在聖所後的瑪哈坎山脈的深山老林里找了個地方，試了試月之塵和龍之夢。
結果怎麼說呢。
龍之夢倒不像游戲中那樣，只是一個普通的不能摧毀怪物巢穴的炸彈。
而是可以在投擲的時候選擇兩種方式。
一種是爆炸範圍大概半徑三米的炸彈，這很普通。
但這得稍微改造一下，加個打火石。
但另外一種模式，就有趣也有用多了。
不加改造的龍之夢被扔出去後，會在極短的時間內釋放一團極易燃，但有些厚重地氣體。
這些氣體粘滯性很強，普通的自然風幾乎吹不走。
但命中目標之後，卻很容易被目標移動的氣流帶著跟著目標跑。
這種特性就很有意思了。
艾林完全可以多扔幾顆龍之夢疊加威力。
瑪哈坎深山里，變成黑炭的棕熊可以證明，扔炸彈的風箏戰術的威力是真頂。
當然。
這只棕熊同樣再次證明了一個真理，多毛雖然弱火。
但多毛身上值錢的戰利品，也大多弱火……
與威力意外不錯的龍之夢比起來，月之塵就不太好說了。
不僅爆炸的威力很弱，基本等同于前世婚慶用的紙禮花。
釋放出的銀屑一般的內容物，對普通生物，根本沒什麼傷害。
這就只能等下次遇到鬼靈類生物或吸血鬼、狼人時再實驗了。
不過。
因為五月節的可能危機，獵魔人還是將這威力不明的炸彈，加進了煉制日程。
……
將新開出的配方，都差不多整理出了效果之後，獵魔人的生活再次變得規律了起來。
尤其當伊安娜花了兩天時間，安排好五月節的事情後。
艾林每天要做的事情，就是待在聖像廳向大祭司學習儀式，然後在空余的時間煉制月之塵和鬼靈油。
這段時間。
他又學習了兩種儀式火佔卜和降靈儀式。
【名稱︰火佔卜】
【類型︰魔法儀式】
【要求︰儀式學LV5】
【材料︰小型火堆*1、第五元素*2、灰燼*2、馬石灰*5、鴉眼木*2、蠟*1】
【功能︰注視燃燒的火焰，目睹正在發生的事件。】
【備注︰小心火焰，和光中跳動的陰影】
火佔卜是與水佔卜一樣的佔卜法術。
只不過火佔卜更危險，更難以維持，也無法窺探過去。
但在佔卜正在發生的事情時，效用卻比水佔卜要強上數倍，而且也要便宜很多。
【名稱︰降靈儀式】
【類型︰魔法儀式】
【要求︰儀式學LV5】
【材料︰死者或其親屬的少許血液*1、曼德拉草根*1、洞穴灰菇*2、附子草*2、硫磺*2】
【功能︰與死者的靈魂取得聯絡。被降靈儀式帶回來的魂靈擁有生前的感知能力，會保留所有的記憶，死去時的情景也包括在內。】
【備注︰除非自願回歸或被再次殺死，否則該魂靈不會返回死者的國度。
降靈儀式能夠召喚出20米內擁有相同血統的所有靈魂，不推薦在家族墓地舉行】
與死者亡靈相關的儀式和魔法，其實一直都是非常忌諱的。
不僅僅北方大陸的術士管理組織巫師會嚴厲禁止死靈術。
各大正神教會這樣的法術、儀式視為對死者的褻瀆。
不過不知道為什麼，伊安娜還是把這個儀式教給了他，只是沒有讓他像其他儀式一樣布置一遍。
艾林問起來的時候，她只是意味深長地說了一句︰
“對死人而言，真相和尊嚴在大多數時候都比安息更重要。”
當時獵魔人就有些搞不懂了。
真相、尊嚴比安息重要……
這種話真的是一個正神大祭司可以說出口的嗎？
另外……
他們才認識沒幾天，關系似乎沒好到這個程度吧？